大皇子在原地又立了片刻,才控制不住地笑了几声,也转身走了。
越来越凉的夜风嗖嗖吹过,溟兰只觉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她沿着自己躲藏的大树缓缓坐了下来,长长呼吸了数声,才稳定了心神。
也是,对一个女子来讲,先是看到一个人自杀,又看到一向温和的朋友变成那副冷血的模样,心理自然一时难以承受。
但更让她揪心的是,大皇子竟然派密云宗的人去盯长孙皓。
她心里的感觉,很是古怪。
在树下坐了好一会,溟兰才起身往树林外走去。透过繁盛的枝叶透露下清清的月光,在少女的脸上如无形的水般荡漾,将她脸上的微笑衬得更加晶莹动人。
走出树林后,她竟然没回居住的小院,而是向洛滨城中去了。
距离柳栈十街之隔,有楼名琼,琼楼。
名字虽起得好,高洁优雅,但世人皆知,琼楼是洛水边上最大的烟花之所。
琼楼的女子,或许比不上上京女子的排场见识,却着实是洛水以南顶尖尖的美人。更妙在南方女子不同北方,临水而居,个个都有一副柔如碧水的情怀,和一副曼如曲水的身子。
故而,来琼楼的男子都万分满意。
也故而,琼楼又名“穷楼”,乃是洛水边上著名的销金窟,白骨洞。来此的男子,散尽家财者有,榨干精血者有,所有的金银与精血,都滋养了琼楼,还有琼楼的姑娘们。
君不见,琼楼楼宇为玉所砌,花树为精血所灌。都是人间极品。
其实琼楼在洛滨,本身也是个极品。
稍有见识的人都会猜,是哪个金主在后扶持,硬是在洛滨这样的小城里创造了琼楼这种逆天的所在。
不过大家也就是想想,没人会认真调查。有心思细琢磨这事,还不如多想想琼楼姑娘们的香艳。
琼楼姑娘,也有个非官方的排行榜的,而榜上第一位,便是笑傲烟花场、声名传千里的笑倾情姑娘。
嗯,听说过倾城、倾国。知道还有种境界叫倾情么?
一笑倾情,说的便是此女一个浅笑,就能让男子倾情。俘获一颗男儿心。
而关于倾情姑娘的故事,更是举不胜举,在一传十十传百的过程中,不知被夸大了多少,个个都成了传说。
不知多少闺中怨妇天天咒她死。不知多少大好男儿夜夜梦寻欢。
但不管这些人怎么想怎么梦,倾情姑娘依旧好好地活着,该干嘛干嘛,只管活出自己的样儿。
不过这一晚,她心绪难平,难得地迟迟没有入睡。
沐浴过后。松松垮垮着了衣衫,倾情姑娘步入内室,斜斜倚在了贵妃榻上。以手支颐,笑得无限魅惑,看着眼前的男子。
月光照入室内,如浅色的银箔般镀在她曼妙无比的身上,一袭纱衣。在清风中柔弱地起了波澜,欲遮还露。欲露还掩,风情惑人。
她轻轻咳了一声,一直坐在桌前发呆的男子目光终于移了过来,看了好半晌,突然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这话实在是太煞风景。
倾情心里觉得怪怪的,不过她也是极会说话,道:“因为你来了。”
“你早些睡,不然对身子不好。”男子又道。
倾情愣了,他不想……打住令人娇羞的念头,倾情正要再说什么,男子却突然走到榻前,挨了上来。
什么嘛,还不是被她诱惑了,倾情满意地想。
男子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靠近,倾情脸上颈上,都感受得到热热的气息,痒痒的,很舒服,还带了一丝诱惑。
他身上好热,她想。
眼看两人就要吻在一处,窗外的风声忽然大了些,紧接着一阵异响传来,男子怔了怔,转过头去,吃惊地发现外面竟然突然下起了雨。
“真扫兴,”倾情幽幽地抱怨,“方才月色还那么好。”
男子却直起身来,听着雨声,低声道:“真是好天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倾情怔了怔,认识这么久,她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点陌生,但很温馨。
男子却似乎越想越开心了,嘴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
“这里凉,你到床上睡吧。”他道。
倾情听了这话心里十分熨帖,轻轻起身,靠近男子的身躯停了一停,才缓缓到了床上。
本以为男子会紧跟上来,倾情在昏暗的床帏里喜悦地期待。
然而过了好一会,也没听见他过来。
终于按捺不住,素手掀开帷帐,却见男子躺在榻上,闭着眼似乎已经睡了。
窗户没关,雨声幽幽传了进来。配上小风,时不时还有雨丝进来滋润男子一身。
倾情咬着嘴唇看着,心里浮起丝丝失落。
还没有哪个男子,会这样待她。
或许,是他累了吧。毕竟奔波了数天,今天才回来。她这么想着安慰自己。
终究还是心疼这个男人的,心高气傲如倾情,也不禁如普通女子般走下床来,为心爱之人关窗,盖被。
本以为他睡着了,却没想到刚走到窗前触着潮湿的窗棱,就听他低声道:“别关了,开着吧。”
“会着凉的。”倾情低声劝,如一个体贴的妻子。
“去睡吧。”男子仍旧低声说话,却怎么也消不去话里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
倾情又咬了会嘴唇,还是回去睡了。
于是,一幕奇特的情形就形成了,被万人渴望的女子独守空床,男子却独自睡在榻上,淋着雨。
这要是传出去,一定没人信。天底下,竟然有人冷落倾情。
但事实就是如此发生了,倾情在黑暗里咬着唇,不甘如金丝银网,勒着她的心。
若没人闯进来,这诡异的一幕大概会持续一夜。
但……这注定是发生奇迹的一夜。
倾情只听到衣衫簌簌,顿时便觉身边多了一人。
“谁……”刚刚张唇,嘴就被人用手掩住了,男子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如说情话一般,“嘘,别出声。”
紧接着健壮的手臂缠上腰来,一只手熟练地将腰带拆去,衣襟拨开,倾情还不及反应,上身就只剩贴身小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