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玲珑听了倒不觉得怎样,只是无端端想起了徐文傕,不知那晚之后,他在上京过得怎样,现下是否已经回到了武陵。
慕容萼却吃惊地朝那人离开的方向看去,道:“这就是武陵胡家的人么?”
“是啊,姐姐,怎么了?”醉音道。
“唉,那鸿福楼的后台,听说就是胡家。”慕容萼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穆楚的竞争对手啊,”桂玲珑说着也不禁回头又看一眼,道:“他既然是武陵人士,为什么要到蓬莱来抢生意?”
“家业在武陵已经做到极致,难免要扩张吧。”醉音道。
“嗯,这话说得极对。”桂玲珑听了点头,商业扩张,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样。
醉音冲她一笑,将人带到了三楼她的房间。这房间与月儿的房间极不一样,既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浓厚的熏香,但家具用品静静透出来的高雅华贵,却是月儿的房间永远也比不上的。
桂玲珑心下暗暗赞叹,慕容萼果然眼光不差,这醉音姑娘的确跟普通的妓子不同。
几人落座,醉音的侍女浮萍就上来奉茶,桂玲珑安定心神品茗,心下的恶心顿时散了不少,不禁赞道:“好茶。”
醉音微微一笑,道:“是兰陵秦公子留下的旧物,让姑娘见笑了。慕容姐姐突然带人来访,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好东西。”
桂玲珑附和地笑笑,心道这等好东西,就是皇宫里也未必尝得到,这醉音姑娘虽然地位低微,生活水平倒不是一般的高。
慕容萼道:“这可不能怪我,玲珑身体不适,马车又正好行到此地。我才想让她来此休憩、谈天清神的。”
“多谢慕容姐姐,现下已经好得多了,”桂玲珑略歪在榻上,道:“醉音姑娘这居室,实在是太怡人了。我才待了一会,就不想动弹了。外面人多天冷,我们今天不逛了吧。等明天再出来看灯也好。”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犯懒了,”观琴不满道:“穆先生嘱咐过,要您多走走的。而且您刚才还揽了事儿。不能帮一下就不管了啊,小盛子还在忙活呢。”
“啊对了,”桂玲珑笑道:“小盛子还在辛苦。不能抛下他不管。我们待会再回华乐居看看情形如何了!”
“这是怎么回事?华乐居出什么事了么?”醉音不解地问道。
慕容萼忙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醉音皱起眉头,“胡顺才竟然公开和穆家叫板?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说他怎么天天陪着郑希毅来洒银子,原来也有其他的目的在。”
“想必是要结交蓬莱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吧,”慕容萼道:“但我还是想不明白。他难道不知道华乐居是穆家的产业,而穆家的当家又是蓬莱王的表弟么?他再怎么下功夫,蓬莱城也是王爷的封地,有王爷在一天,就没有人能欺压穆家去。他这么明目张胆,一定有其他原因。”
醉音听了凝眉一想。道:“该是有人在他背后撑腰吧。不过我听说胡顺才虽然是胡家长子,却不是嫡出,胡家的产业。迟早是要被胡家二公子胡顺官继承的。既然无利所图,什么人会支持胡顺才呢?”
这可真是个费解的问题,慕容萼想了良久也想不出答案,倒是桂玲珑在一旁道:“我虽然没去过武陵,也知道武陵是博乐侯徐文傕的封地。莫非是徐文傕在背后支持他?”
醉音听了摇头,道:“听说博乐侯徐文傕在上京出了大事。失意至极,哪里还有空管胡顺才的事?我倒是觉得,另外两户人家,嫌疑更大呢。”
“哪两户?”
醉音看着慕容萼道:“一是慕容姐姐的本家,慕容家。二便是慕容家的亲家,常家。”
桂玲珑听了皱起眉头,慕容萼脸色却变得灰了。
“我们已脱离本家这么多年,他们怎么这时候突然欺压上门了?不,太师傅曾经说过,既然已经脱离了慕容家,就跟慕容家再没有关系,我不信他老人家会做出这等事,要做的话,早在穆家没有崛起的时候,就做了。”
“不是慕容家,就是常家,”醉音道:“具体原因我虽然不清楚,但姐姐你也知道,穆家与常家,可算得上是势不两立。听说胡家二公子胡顺官与常家女儿常隌订有婚约,那么胡常迟早是一家。他们让胡顺才来蓬莱闹事,恐怕一是要把胡顺才排挤出武陵,二是要利用他对付穆家吧。这一石二鸟之计,狠辣无情,机关算尽,是常家的作风。”
“此话有理,”慕容萼脸色凝重地点头,“如果来头这么大,就有必要告诉王爷和穆楚,早做防范了。”
两人分析得头头是道,都没注意在一旁听着的桂玲珑脸色数变,等她们说完了话,桂玲珑的慵懒之态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脸色和冰冷的目光了。
原来是传说中的常家在幕后搞鬼么?桂玲珑暗暗冷笑,心道真是姑娘还没空去找你算账,你就已经主动送上门来。现在无法直接报复常隌对她所做的一切,只好拿他们家出出气了。哼,三番两次跟她过不去,若不回击几下,还真以为她好脾气了。
想到此处,桂玲珑就道:“听两位姐姐分析,事情竟然这么严重,对付敌人,不能心慈手软、稍有懈怠,我们这就回华乐居去,看看情形如何了!”说话间一派凌厉的气势,让慕容萼和醉音都吓了一跳。
观琴见状忙道:“王爷收留我家小姐,穆先生对我们也是有恩,他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他们现下有更要紧的大事要忙,这些小兵小蟹,就由我们小姐想办法对付吧。”说着扶桂玲珑起身,告辞去了。
醉音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愣了一下,道:“慕容姐姐,这位姑娘,来头不小啊。她现在住在王府,与王爷朝夕相见,你不担心么?”
慕容萼叹口气,有些失落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即使她不在,王爷也是那般待我。反倒是她来了,王爷笑容还能多些。我……我看着他开心,我也就自然开心了。”
醉音听了不禁摇头,道:“你啊,唉,喜欢一个人,就该想办法跟他在一起。你想王爷开心?他还想整天撮合你跟穆楚呢,难不成你为了他高兴,就要跟穆楚在一起么?我劝你,还是多提防这位玲珑姑娘吧。”
慕容萼有些犹豫,道:“我想玲珑姑娘对王爷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王爷想照顾她吧。观琴说,玲珑姑娘的前夫,为了一个妓子休她出门,而她却已怀有身孕,王爷大概是看她可怜,才收留她住在王府。不论怎么说,王爷也不可能娶一个已有孩子的女人吧?”
醉音听得皱眉,道:“这事情听起来太蹊跷了,不过倒也有理,王爷一向中规中矩,行为世范,他不会娶一个已怀了孕的女人的。算了,既然她要帮你忙,你就在一旁看着就是,左右在这事上,你不会吃亏。”
慕容萼听了点点头 ,便告别醉音,跟桂玲珑去了。
到得华乐居时,慕容萼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华乐居门前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人群攒动,争着抢着要往里挤。
她正诧异,突然闻见一阵奇香无比的味道,正是浓郁的烤肉香气,但这香气与以往闻到的又极不相同,特别诱人。
走近门口时,小二正扯着嗓子吆喝,“北金烤肉了啊!来自北金的正宗烤肉!独家秘制香料,承汉前所未有!三军将士刚刚带回来的秘法!为庆贺我朝大克北金,低价出售!三个铜板一串、五个铜板两串、十个铜板五串了哎!”
慕容萼听着呆住,挤开人群进了华乐居时,只见桂玲珑站在三楼楼梯后,正冷冷看着对过的鸿福楼。一瞬间,慕容萼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这个角度看上去,她那么高贵,那么美丽,又那么孤独,那么冰冷。
“小姐,慕容姑娘上来了。”观琴禀道。
“玲珑姑娘真是妙计,一下子就将顾客吸引来了,”慕容萼欢喜的同时,又忍不住问道:“你还好么?”
“我没事,”桂玲珑调整调整情绪,突然笑道:“左右也是没事,能隔靴搔痒地对付对付她,也是让人心情舒畅的事。”
慕容萼不知所云,只觉桂玲珑笑得如同一朵有毒的花,美丽中不乏毒辣。
“等回去就把这事告诉王爷,以后穆家产业上的事,还要请玲珑姑娘多帮我想办法。”
“这是自然,”桂玲珑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对面的鸿福楼低声自言自语似地道:“你加诸我身上的,我要你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当晚回到蓬莱宫,慕容萼便将一切都告诉了蓬莱王和穆楚,其时在座的还有一陌生男子,被唤作楚先生,闻言叹气,对蓬莱王和穆楚道:“这事固然可以交给她泄气,但恐劳心费神,对身体不好。”言语间对玲珑十分关切,惹得慕容萼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蓬莱王思索一会,叹道:“事不宜迟,我们刚才商量的事,还是尽快吧。楚先生,劳烦你了。”
楚知暮闻言又喜又惊,跪下道:“多谢王爷,楚知暮一定不负所托,让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