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再回校场,而是径直回了玉泉宫。皇宫内城不许骑马,长孙皓也等不及内监叫车来,便抱了桂玲珑往玉泉宫走。
观琴得了消息,一脸惊慌地赶了过来,却见桂玲珑一言不发,只是发愣,心里更加焦急。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快,派人去请蓬莱王和穆先生来。”
桂玲珑听了这话才回过一点神来,摇摇头虚弱道:“不用了,我想静一静,明天再告诉他们吧。”
观琴点了点头,悉心照顾她休息。
长孙皓一言不发,却一直陪在桂玲珑身边,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一群人正忙着,小安和小康急急赶了来,小康刚开口说:“林叔……”
长孙皓已经摇了摇头,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小康和小安虽然急着想问他今天这事的详细情况,见状只得作罢。
一宫的人忙了许久,才渐渐散了。观琴最是舍不得,桂玲珑少不得多安慰了她几句,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桂玲珑和长孙皓绵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还好么?”长孙皓半靠在床上,轻轻拉了桂玲珑的手问。
桂玲珑摇了摇头,抬起双手看着满手的伤痕,道:“我不知道……我……我今天好奇怪……”她回想起自己从马背上跃起的场景,闭上眼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会那种动作?那种只在电视上看到别人表演马术的动作。
她不会,她不会,桂玲珑从来不会。
是刘玲珑。
穿越过来第一次,桂玲珑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一个从小痴傻的公主,娇养在深宫之中,怎么会做那种事?
刘玲珑身上,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
桂玲珑不敢去想,她隐隐觉得,刘玲珑痴傻这么多年,可能就为了隐藏这个秘密。
她无法想象,有什么秘密值得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子假装痴傻守护这么多年。
最好的年龄,最尊贵的身份,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天哪,她不要承受这样的事情啊……
“玲珑?你怎么了?”长孙皓细细观察着桂玲珑的神色变化,心中十分担心。
桂玲珑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十分纠结。
他看到了,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也猜到了什么。
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除了蓬莱王和穆楚,他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该不该问他呢?蓬莱王……桂玲珑想起这个严谨的哥哥,心里有些莫名的害怕。他既然如此宠爱刘玲珑,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秘密吧……穆楚天天跟蓬莱王在一起,说不定也知道……她不太敢去问他们。
长孙皓看着她眉毛都拧作一团,不禁更加心疼,抬手抚上她眉间,缓缓安慰道:“想什么呢?眉毛都要打结了,不要想了,早点睡吧。”
桂玲珑看着烛光中男人的脸,听着温柔体贴的语句,只觉心里更加难受。他可能在骗她呢……可是……今天她有点崩溃,她要找人安慰,就算这男人是毒药,只要能解了她此刻的痛苦,她也要吃一吃。
孤独而在困境中的女人,是很容易慌不择路的。
桂玲珑横下一条心,开口道:“我好难受。”
长孙皓见她看了口,有些放心了,问道:“哪里难受?手很痛么?”
桂玲珑摇摇头,忍着疼痛抱住了长孙皓的胳臂,道:“我想不明白,我很害怕。”
她难得对长孙皓有如此亲密的动作,长孙皓心里动了一下,问道:“你怕什么?”
桂玲珑无法解释,只道:“我怕我自己……我不知道……这不是我……我……我……”
她说这些话全是出自真心,那种纠结现在她秀美的脸上,更加触动人心。
长孙皓本来还存了试探的心思,见她这么难受忍不住又满是心疼,忙抚着她背安慰道:“不要说了,玲珑,好好休息一下,明早就好了……”
“不,”桂玲珑略带些急切地打断他,道:“你不明白……我……”她终究没法说出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情,只是抓紧了长孙皓,无比痛苦,她还想说什么,忽然脑子一空,所有知觉都消散无形,身子也软软躺了下去。
却是长孙皓再也看不下去,伸手点了她昏睡穴,逼迫她沉沉睡去。
他温柔地除去她的外衫,为她盖好床被,又低头看了好一会,确定她两个时辰内不会醒来,才悄悄出了皇宫,往范先生的小院行来。
夜已深了,小院内只有北屋亮了豆子大的烛火,长孙皓坐在桌旁,静静喝着茶水。
他已经把今天的事细细讲了一遍,正等着听范先生和小健说话。
小健有些不能相信今晚听到的事情,惊道:“听世子的描述……安平公主她……竟然会武?”
他打听来的消息,可完全没有这一点啊。若世子说的属实,那他就是办事不力了。
长孙皓点点头,“我亲眼所见,绝不会错,不仅会,而且很不错。”
“怎么会……我连从小伺候她的侍女都一一查过,没有一个可疑的……”小健有些惊慌,拼命回想自己是哪里出了问题。
范先生问道:“依世子所见,公主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会武?”
长孙皓脑海里闪过桂玲珑惊慌的样子,又不禁心疼起来,点头道:“她自己都把自己吓得要死……”
“会不会是装出来的呢?若她能隐瞒这么多年,此刻也有可能……”范先生还想继续说下去,未料到长孙皓锐目扫了过来,范先生心下一惊,闭嘴不言。
“姑且假设她在装好了,”长孙皓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她又装给谁看呢?”
皇上?太后?淑妃?甚至是……他?
范先生看了下长孙皓的神色,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依我们的消息,公主可能会对任何人隐瞒,却独独不会隐瞒蓬莱王……属下的猜测,公主既然是蓬莱王的亲妹,自然是蓬莱王的人。”
长孙皓不置可否,道:“可是蓬莱王跟她的确是早就分别,我们监视蓬莱王这么多年,从未见他们兄妹通过任何消息。”
范先生看了看小健,小健忙道:“蓬莱王时常给公主运送东西,东西却都是送到皇上那里,这么多年来,公主从未牵扯进来过。属下办事再不力,他们隐藏得再深,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毫无蛛丝马迹。况且公主若真会武,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她一定有一个师父……世子今日见公主的身手,有没有什么线索?”
长孙皓摇摇头,“她那个时候慌乱得要命,根本没有招式可见。不过……”他凝眉想了一想,道:“她的样子,倒是跟一个人有些像……”
“是谁?”范先生和小健齐声问道。
长孙皓从怀里抽出那条白绢,道:“她。”
范先生变了脸色,无比诧异道:“怎么会……常姑娘的身手……”
长孙皓看着那条白绢,道:“我也万万想不到。只是我记得常?小的时候,有一次上树掏麻雀,不小心摔了下来,”他想着常?当年的景状,又想想桂玲珑今天的景状,点头道:“她们都是慌乱中踩着树干借力使力,慢慢下落,只不过常?是因为年幼所以惊慌,玲珑则是……”他摇摇头,道:“她吓坏了,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就连长孙皖好几次……她都没这么慌乱过。”
他说完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禁心下懊悔,凛了神色看向范先生和小健。范先生神色不动,小健则还沉浸在对自己的失望中。
长孙皓这才继续道:“说到长孙皖,今天又是他搞的鬼。”
范先生皱了眉头,道:“他怎么这么不死心!”
小健还不能理解,问道:“他怀疑世子,为什么会对公主下手?”
长孙皓脸色微变,范先生忙制止了不明所以的小健,道:“幸好世子没有出手,不然……”
长孙皓看看自己的双手,心里不禁哀叹,玲珑啊玲珑,什么时候,我才能光明正大、毫不犹豫地保护你呢?他在自己娘亲院中发下的承诺,为什么竟如此难以兑现。
“可是世子还是要小心,”范先生叮嘱道:“一来他可能还会继续下手,二来……他可能会盯上公主……”
长孙皓闻言一愣,脑海里忽然闪过许多画面,新婚之夜,长孙皖如何能进了新房?那个宾客说,他去的时候房外空无一人……八月十五那天晚上,他又怎么能掐准了时间算定自己不在桂玲珑身边,两个人会分别回府?若不是徐文?嗪土醌z突然找他,他早回到玲珑身边了……
若说是听画这丫头搞鬼,她能支使开别人,却怎么能支开观琴?观琴一直服侍照顾桂玲珑这么多年,怎么偏偏这两次都不在她身边?而且……桂玲珑会武这事,别人还倒算了,怎么能瞒得了观琴?
长孙皓越想越疑心,问道:“小健,你不是把所有服侍过玲珑的宫女都查过一遍?她身边最得力的观琴是什么情况?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