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皓没说话,远儿已经又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拿自己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明摆着欺负人!”
她见这人生得膀大腰圆,长孙皓生得文质彬彬,便以为长孙皓定胜不了这人,所以拿这话推脱。
众人也有觉得这话说得有理的,也有觉得不对的,便纷纷议论起来。
长孙皓看了看情状,道:“这位兄弟的意思,是要跟我比武?”
黄豹子点点头,道:“没错!”他打量了长孙皓一遍,道:“我也知道领兵打仗,靠的不仅是蛮力功夫,这样,只要你能在我刀下走二十个回合而不受伤,就算你赢!”
这话大有鄙视长孙皓的意思,众人都等着听长孙皓是如何回应的。
长孙皓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黄豹子道:“你赢了,兄弟就服了你,你让我赴汤蹈火,我也绝无二话!你输了嘛……”他看看四周,道:“就让兄弟享受享受你的待遇,让公主给我做饭盛汤,还要让这个美娇娘陪爷吃饭!”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
桂玲珑皱了皱眉,心道这是要让姐当餐厅服务员?
远儿则气得涨红了脸,拉着长孙皓的衣袖不依了,“世子,你看他……”
长孙皓心里挂着桂玲珑,四处一扫,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心里一阵不舒服。心里想着要做戏,又不得不先假意安慰远儿一番,然后才回答道:“好,我答应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这么说话!”
黄豹子嘿嘿而笑,得意地向众人看了一眼,道:“那就明日午时,劳世子爷大驾,我们就在校场比试一番!”
长孙皓点头应声,众人这才吵吵嚷嚷地拥着黄豹子散了。
桂玲珑眼见远儿一脸担忧地看着长孙皓,不禁心里暗哂,那黄豹子口出狂言,定是看了长孙皓平日吊儿郎当的样子,料准了他不会胜过自己,可他哪里知道,长孙皓对每个人都藏了一手呢?
以他夜闯皇宫的实力,桂玲珑毫不担心长孙皓会输。
他会输,那也是装出来的。
输就输了,桂玲珑倒不在意给人端饭盛汤,她上辈子打过好多零工呢,其中就包括餐厅服务员,如今只服务黄豹子一个客人,倒也无所谓。
倒是这个远儿,桂玲珑嘿嘿一笑,喜欢勾引男人?姐就送给你一个彪悍的。
她打定了主意,也不生气,就带着观琴进门坐了下来,毫不在意地端饭吃菜,顺带还给观琴盛了一碗饭。
观琴吓了一跳,道:“公主……你你你……你怎么了?婢子受不起啊……”
桂玲珑冲观琴一笑,道:“没事,我明天要伺候那位客人,先拿你练练手,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观琴闻言更加担忧,抱怨地看了看长孙皓不语。
长孙皓听了桂玲珑的话一愣,随之心里升腾起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一向吊儿郎当,倒也有个度的,不至于会放弃这种在军中立威的大好时机。
而且黄豹子的言语确实有些激怒他了,任他是个再无能的男人,也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受这等侮辱。
他本来是打算要赢的,而且他以为,桂玲珑知道他能赢,也相信、希望他能赢。
她为什么说出“先练练手”这等话来?
别人能以为他会输,桂玲珑不行。
长孙皓心念转动,已经毫不犹豫地抓住桂玲珑盛饭的手臂,道:“你什么意思?”
“你放开,”桂玲珑不满道,“你什么意思?”她一边说着,一边拿银筷子敲长孙皓攥住自己手臂的手。
这银筷子又重又沉,长孙皓被敲得指节有些痛,又顾忌到远儿在一旁,便松了手道:“回去再跟你谈正事。”
桂玲珑一听谈正事就脸红,合着这家伙还要爬上她的床?一次两次可以,长久以往,桂玲珑瞄瞄长孙皓颇为秀美的侧脸,搞不好就真那啥了。不行,今晚一定要阻止他……
正琢磨着,却见远儿已经抓起长孙皓的手,一脸心疼地揉了揉,还吹了吹,又关切地问道:“觉得怎样?痛么?”一边说着,还不着痕迹地瞪了桂玲珑一眼。
我去!这小丫头得寸进尺!
桂玲珑脾气上来,一把拉过长孙皓的手道:“回去谈什么正事,要谈就在这里谈!”
远儿诧异地盯着桂玲珑粗暴的举动,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长孙皓,“世子……”
长孙皓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苦着脸道:“你们先出去。”
观琴和远儿互望一眼,迟迟疑疑关门出去了。
甫一见门关上,长孙皓就露了真面目,一把扣住桂玲珑的腰搂近她,在她耳边低低道:“怎么这么急着要谈正事?天还没黑呢。”这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清朗,早含了丝丝的诱惑。
桂玲珑咬紧牙关忍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道:“明天不许赢。”
“什么?”长孙皓闻言不解,心里没来由升起一股怒气,“你不相信我能赢?”
桂玲珑觉察到长孙皓的手臂在自己腰间越来越用力,气息也危险地拂到了面颊上,赶紧道:“不是,你……反正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实力,干脆就装输好了。”她可不想说自己其实想给远儿一个教训。
“你就这么想去给那么一个粗莽武夫端茶倒水?”长孙皓忍着没有骂桂玲珑自甘下贱。
桂玲珑翻翻白眼,心道人无贵贱,给人端个菜怎么了,长孙皓你这是歧视普通民众!
然而嘴上她却道:“这不是……这不是……帮你隐藏秘密么。”
长孙皓冷哼一声,正要说话,门外又忽然传来人声,却是小康低低禀告道:“世子爷,林叔从关西赶着马来了,在落脚处等着见您呢。”
这是他们要商量事情的暗号,长孙皓不得不松了桂玲珑,道:“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桂玲珑才不怕他呢,顺带给了他一肘子,将他推出了门。
小康一脸担忧地看看长孙皓又看看桂玲珑,行了礼退下了。
观琴这才进来伺候,远儿也跟了进来。
桂玲珑一见她就没好气,哼了一声自己吃饭端菜。远儿则一脸古怪地看着桂玲珑,吃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明天的比试?”
桂玲珑毫不迟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输定了!”
“啊?”远儿惊诧道:“这……这怎么办?世子平日里武功也不差啊,为什么……”
桂玲珑不理她,心里却道长孙皓有心要输,谁能拦着?
远儿已经急了,道:“那……难道……我真的要去陪那个莽夫?”
桂玲珑看了她一眼道:“那个人虽粗莽,我看着倒不是个不正经的,你何必怕成这样?再说了,跟人一起吃个饭而已,又不是叫你卖唱陪酒!”
远儿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桂玲珑,随即无可奈何地转了头去,脸上又是一股担忧神色。
观琴悄悄劝桂玲珑道:“公主,你还是劝劝世子,如果真确定要输了,干脆就找个缘故不要比了,免得……”
桂玲珑摇头,表示此事没得商量。
观琴无奈,只好闭了嘴。
一顿饭吃完,长孙皓还没回来。桂玲珑懒怠等他,便带着观琴往回走,远儿也迟迟疑疑跟了出来,一脸担忧地走了。
观琴犹不死心,想着法子要劝桂玲珑,忽见白天见过的卫临鬼鬼祟祟地跟了上来,嘴里还小声叫着“公主”,忙指给桂玲珑看。
桂玲珑也是吃了一惊,诧异地盯着卫临道:“你不是白天那个……你来干什么?”
卫临行了个礼,一脸神秘道:“公主真是好胸襟,世子爷去私会别的女子,公主竟如此沉得住气?”
这是来报信的?桂玲珑觉得好玩,问道:“他私会谁?那个远儿?”
卫临摇摇头,道:“那个远儿,世子爷如何看得上,不过是一时好玩罢了。世子爷今天私会的,可是汀兰阁的头牌妓子,月儿姑娘。”
观琴吓了一跳,喝道:“别胡说八道!”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桂玲珑。
桂玲珑恍然想起顾氏也提过这人,长孙皓也承认过在新婚夜曾经去见过妓子,难道就是这个月儿?她怀疑地看看观琴,道:“你早知道了?”
观琴恨恨地看了卫临一眼,道:“婢子也是听小安他们乱说的……”
桂玲珑点点头,道:“嗯,是有这么一号人物。汀兰阁的头牌?”
卫临道:“没错,正是汀兰阁三百名妓之首,花魁月儿。此女不仅生得貌美如花,而且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自她十五岁挂牌以来,一直就是长孙世子的人……公主新婚那晚,世子去见的,也正是此女。”
桂玲珑心里泛起一丝酸意,却问卫临道:“你为什么来通风报信?”
卫临看了看桂玲珑,又看看观琴,道:“卑职只是觉得,公主如此贤良淑德,世子不该如此对待公主。”
桂玲珑心里冷笑,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相信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可是卫临的确没必要突然无端向自己传递消息,他从自己这里根本捞不了什么好处……桂玲珑看看观琴,暗自摇了摇头,这才见了一面,没理由。又想了一想,问道:“你认识我哥哥?”
卫临闻言躬身笑道:“公主英明。”
桂玲珑心道果然如此,摇摇头对卫临道:“我从不过问他们的事情,而且,我也不在乎长孙皓在私会什么人。劳烦您了,观琴,我们走。”
观琴又瞪了卫临一眼,这才跟上桂玲珑走了。
卫临听了桂玲珑的话已经僵住,半晌忽然笑了,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边桂玲珑早已带着观琴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