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贞观一向处世豁然.安慰道:“情孽纠葛.无非是心念不忍放手罢了.若不去想.时日久了.或许就淡了.”
容若却苦笑摇头道:“如果时间能将思念稀释.我也不至曾经每梦见素月.醒來后莫名地失神.当年对素月如此.如今对怀儿.亦是……”
顾贞观闻听不禁相怜于容若的一往深情.然今日饮宴.他又怎能忽视康熙对怀袖的情愫暗生.他只恐容若与怀袖的这段情最终不但苦了俩人.且亦害了俩人.
始终不忍好友如此为情不管不顾.顾贞观仍旧开口劝道:“皇帝的女人不可染指.连思念都要格外小心.”
容若自知梁汾一片好心.却也无奈叹息:“她.是我逃不脱的一场烟罗……”手中方才接下的.怀袖暗递与他的秀囊.此时已被容若握得温暖融融.
“你怎么才回來呀.急死我了.外面那么多人.我又不敢出去寻你.还以为你被那蒙古莽汉掠去了呢.”怀袖刚一进门.翦月便情急说道.
“你说什么.哪里來的蒙古莽汉.”怀袖不禁皱眉问道.
翦月摇头道:“我不认得他.不过看穿着和说话就知道是蒙古人.那人极粗莽.门外守着的小太监根本拦不住他.闯进來揪着我的手就问你去哪儿了.我只当你在前面宴席上.便说与了他.他听了也不做声.转身又出去了.”
怀袖猜测这蒙古男人是巴根.正想开口问.转念一想.翦月今天被李德全安排去了御茶房.沒见着巴根.自然无法得知刚才那人是不是他.可是.他此时寻自己又有何事呢.
想了一阵子也想不清楚.只觉浑身困乏.便叫翦月端了洗漱用水來.梳洗完睡下了.
次日.是康熙率领众人狩猎的日子.清早用过早膳.几乎所有会骑马的大臣每人牵一匹马恭候在金顶大帐前.
康熙的金辔玉花骢早已备下.由一个穿绿色长袍的专门驷马的小太监牵着.等在大帐红毡前.
康熙今日换了一身明黄贡缎裁制的骑射装束.脚上一双高筒马靴.显得落落清朗.潇爽洒然.
康熙走至玉花骢前.扶鞍翻身上马.朗声道:“今日是我满洲皇族与蒙古族竞猎的日子.大家尽可一展骑射.朕拭目以待众位的狩猎佳绩.”
众勇气齐声呐喊道:“不辱圣望.不辱圣望.不辱圣望.……”气势如虹.康熙很是愉悦.催马带头冲了出去.众人也都策马围拢在康熙的御马周围一涌而出.
刚出大营.突然从旁侧冲出一匹白马.马上娇容婀娜.康熙心中先是一喜.但侧目细望去.却微微皱眉.那白马上端坐之人却是裕妃.
“你怎么当真随了來.”康熙略勒马问道.
裕妃手握缰绳娇嗔道:“臣妾自入宫.便每年都随圣驾狩猎.今年为何不可随驾了.臣妾跟來.是担心万岁爷身边沒人伺候.”
康熙原本派人传过话.不让裕妃相随.可眼下见相劝无益.只得叮嘱裕妃注意安全.便径自催马向前.
裕妃的骑射之术自幼便得其兄长吴启的亲授.很是精湛.射杀一般的貂狍麋鹿类小猎物.全不在话下.因此每年康熙携众巡猎.她都亲身骑马随侍.昨晚她自知多言巴根与怀袖之事惹恼了康熙.今天便出言格行事外小心谨慎.
怀袖早知今日是康熙率众寻猎的日子.便起的晚了些.前一日.李德全问过怀袖是否去狩猎.怀袖借由身体不适.推辞了.
清晨起來洗漱完.走出毡帐外.营地里格外寂静.怀袖知道众人都随康熙去寻猎了.如此宁静自由的时刻正合她的心思.
正欲举步向草原深处漫步.见旁边一个小太监牵着一匹白马侍立在她毡帐旁.
怀袖见那白马好生漂亮.忍不住上前轻轻抚摸柔软的马鬃.问小太监:“这是哪位王爷大臣的马儿.怎么沒随去寻猎.”
那小太监如实回道:“这是昨天万岁爷特意吩咐.留给怀姑娘出行的坐骑.奴才一早儿便依照万岁爷的吩咐在此候着了.”
怀袖听见那太监如此说.心中感叹:康熙虽贵为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却是心细如发.虑事周全.
单这一点便已是旁的男人所不能及.更难得的是康熙平日诸事缠身.且勤政好学都是怀袖这些日子以來亲眼所见.这便更加难得.
思及这些.怀袖不由慨叹.尚若论品貌学识.康熙与容若皆可称得人中翘楚.然情感却终究是排他而专注的.既已许一人心.便承诺白首不相离.后來人只有观望的份儿.
想到这里.怀袖撤回臆想.今日不愿在这些事情上消磨思绪.白白浪费了今日难得的大好光阴.
换旗装时.突然想起以前.额娘曾将一套汉装的袂带雪绢装束改成了骑装.怀袖很是喜欢.今日难得独自出行.索性换了那身來穿.
略理了妆容.怀袖取出随身带着的马鞭.马鞭还是去年秋天容若送她的.乍看还新.细看却已经有了时光的痕迹.
出毡帐扥缰而去.
风略有些大.吹拂怀袖鬓边的青丝飘扬而起.骑在马儿身上驰骋了一气.心胸好不辽阔.真希望时光就在这样如白马一般射出去.或者久久地停留在这个时候.只可惜.光阴总是行走的不急不缓.
骑了一阵子.已不知翻过了几个山包.怀袖略觉口渴.便勒缰缓行.让马儿歇息.自己也取出水袋來喝.
此时马儿慢悠悠又踏过一个矮丘.怀袖抬脸瞧.隐约见前面单人独骑缓步漫行.瞧背影儿却似是有些眼熟.怀袖好奇.轻磕铜镫.催马上前.
“咦.你怎么跟來啦.”常宁听见身后马蹄哒哒声.回身看见竟是怀袖.忍不住问道.
怀袖见了常宁也很是惊诧.在马上问了安.拨马便要回头.
常宁见她形色怪异.开口喊:“喂喂.本王又沒得罪你.怎么见了本王掉头就走呀.回來.”
怀袖无奈.只得又拨转马头回來.四下张望.并未见其他皇上身边的人.才略安了心.问道:“王爷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