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只觉着身子沉重无力.眼瞧着映雪缓缓开口:“你怎么跑到这儿來了.翦月呢.”
“姑娘还问我.才几日不见你.就消磨成这般模样了.”映雪侧坐在床沿.说话间忍不住眼圈泛红.一对泪珠儿从眼内泛了出來.
怀袖浅笑轻问:“好丫头.先别哭.我躺了几日.你怎么到这里來了.慢慢地讲给我听听.”
映雪渐渐平复情绪说道:“姑娘究竟是什么缘由病倒我却不清楚.前日只听翦月姐姐说.头天陪着月牙公主和皇上去湖上玩了一天.晚上回來就睡了.清晨翦月姐姐进來姑娘房里.就发现姑娘已经发烧人事不省.
翦月姐姐急了.不敢惊动公主.跑回松鹤斋去求苏麻姑姑.恰巧太皇太后晨起散步.听闻姑娘生病即刻叫传了太医.
福安听见姑娘生病.跪着求苏麻姑姑要來这边伺候姑娘.苏麻姑姑便把咱们知画斋里的人全打发來这边了.”
怀袖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來.我已经昏睡三日了.翦月她们呢.”
映雪回道:“翦月姐姐这几日都不曾合眼.人熬得受不住.我才打发她去歇着了.因你还未醒來.我就将涣秋她们几人一起都打发出去.一來人多.都围在这火气太胜.怕熏着你.二來.都守着也无益.不如轮着來守.你素來爱清静.”
怀袖听见这话.心里一暖.浅笑微微颔首:“好丫头.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映雪连连摇头.站起身说:“可巧药煎好了.现在也凉的差不多了.姑娘趁热喝了吧.”说罢.将桌上的汤药端过來.要亲手喂.
怀袖却自己端了过去.闻着那药汁略带腥苦.蹙眉憋了口气.仰脖灌入口中.那药汤闻着虽然味重.喝进嘴里却略带些回甘.也不觉很苦.
怀袖喝完.将碗递给映雪.顺便从映雪端着的瓷盘内取了一颗蜜饯含在口内.说:“这药闻着味重.却也是很苦.不似寻常疗伤风病痛的药汤味道.”
映雪放了碗盘笑说:“刚才姑娘还沒醒來前.苏麻姑姑过來看姑娘.恰我正要熬药.苏麻姑姑也看过了方子.说太医用药过猛.叫去了几味.”
映雪又给怀袖端茶漱口.怀袖感觉此时的精神比刚醒时候清爽许多.便叫映雪寻了件衣裳披着下了床.
刚转过碧纱搁.怀袖眼瞧见屋内的情景.立刻惊地愣在当地.
只见中厅四壁已除去了原先摆放的青花瓷瓶等饰物.环壁四周放着龙泉窑的骨瓷浮雕白瓷坛.里面移植着一株株盛开的醉芙蓉.粉白如琢.清香四溢.
怀袖缓步走至白瓷坛前.伸手轻轻抚弄着娇嫩的芙蓉花瓣.此时初晨.坛内的芙蓉花刚刚绽开.花瓣似和田子玉.莹白剔透.
“映雪.这些花是月牙公主叫人弄來的吗.”怀袖好奇问.
映雪给琉璃杯中斟了葡萄凝露.走來递给怀袖说:“姑娘猜错了.月牙公主虽然一日三遍地往这儿跑來瞧姑娘.可这花儿可不是月牙公主送來的.这是咱们万岁爷特意叮嘱内务府送來的.”
怀袖闻听微微怔愣.轻啜一小口酸甜的葡萄凝露.回身看着一屋子的花.若有所思问道:“万岁爷來我的房间了.”
“嗯.姑娘生病的当天万岁爷就來了.还亲自叮嘱了御医要为姑娘好好诊病.第二天又來过.见我们在门口煎药.闻着屋子里有药汤气.说这药味重熏人.就叫内务府送了这些花來.还说务必要新鲜的.叫他们常换着些.”
说罢.映雪眼内含波对着怀袖略带深意地一笑.转身出去了.不多时.翦月带着涣秋.怜碧和福安一并过來给怀袖请安.
众人围拢在一处说了会子话.翦月说:“姑娘才刚來.身子孱弱.且让她多静心休养.咱们别都围在这儿.先留下我和涣秋伺候姑娘进些吃食.还像往常轮流伺候.來日方长.先散了吧.”
涣秋提了一只三层的食盒放在桌上.先取出一碗莲子紫米羹并一盏燕窝放在怀袖面前.又陆陆续续端出六七个小碟子.
怀袖瞟了一眼.见什么酱鸽子肉丝.糟鸭舌.酸甜翠藕丁.清炖鳝鱼青豆.还有一小碗乌鸡参汤……虽说多是小菜.却皆是制作精致至极的吃食.
涣秋将筷子轻轻放在筷搁上.说:“这些东西虽说有荤食.却都清淡.适合姑娘现在的口味.也滋补身体.姑娘尽量多吃些.”
怀袖接过涣秋递过來的汤匙.瞧着眼前的杯盘谍碗略皱眉.回头对翦月说:“我这两日出不得门.回头你跟月牙公主说一声.不要如此繁琐.我病着.也吃不下这些.只照平日的菜式即可.”
翦月正给怀袖重新换过床铺被褥.听见怀袖这么说.笑着转身说:“姑娘.这话儿我可不敢去说.要说还是姑娘病好了自己去说罢.”
“你素日知道月牙公主的脾气.你平日还常与她说话玩笑.怎么这个就说不得了.”
翦月笑解道:“姑娘.你这些日子的伙食并不是这里的小厨房做的.”
怀袖微愣.接着了然笑道:“那必定是苏麻姑姑了.她最细致入微的.”
翦月笑意更深回道:“姑娘这回也沒猜对.眼下姑娘的伙食可是御膳房亲自料理的.”
怀袖听着一愣.手指微微一抖.银汤匙“叮铛”一声落在地上.
翦月和涣秋皆是吓得一怔.以为怀袖身体又有不适.涣秋赶紧换了一只新汤匙.将掉落的从地上拾起.翦月用帕子拂着怀袖的手.连声问有沒有烫着.
怀袖垂了脸.神情黯然.已失了刚起床时的精神.扶着翦月的手臂默默站起身.说:“我不想吃了.扶我回床上躺着吧.”
怀袖缓步走至床边慢慢地坐下.翦月蹲在地上给怀袖去了修鞋.将怀袖的腿脚轻轻放进新换的被子里.低声说:“姑娘且等等再躺.”说罢取了软枕來给怀袖靠着.
伺候怀袖躺下.翦月回身转出纱搁.轻声对涣秋说:“姑娘想休息了.你先去吧.我留下伺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