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继续装醉的萧南笙.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抖了抖自己的龙袍.不紧不慢地朝着不远处的床榻走去.
曲无容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沒有说话.
在床沿上坐下來.萧南笙这才抬起眼看向依旧立在桌边的人.笑道:“今天可是我们两个人大婚的日子.朕如果不來你这里.别人会怎么看.”说完也不等曲无容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们会以为你根本就沒有受到朕的重视.你想想看.你一个人千里迢迢、背井离乡的來到百辽.本身就沒有什么根基可言.如果再失去了有朕的庇护.那你以后在百辽的日子还能好过得了吗.”
他说的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曲无容心里也十分清楚.可她还是不愿意跟他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那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吧.我去别的地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寝殿外面走去.
刚走出沒两步.她就听见萧南笙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來:“我现在开始怀疑.你也许并不像朕听到的传言中那样厉害了.原來传言到底不过是传言罢了.”
曲无容闻言脚步一顿.缓缓地转过身來.“那些本來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是吗.”萧南笙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神情.“可是朕听说你们大梁的前一位皇帝.在位将近二十年里不说是功绩卓绝.却也是勤勤恳恳.自从你出现之后.朝中却莫名地出现了发对他的声音.甚至连他自己的儿子都要起兵谋反.如果说这些事情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沒有.朕是怎么样都不会相信的.”
听着他的话.曲无容的心沉了一沉.他知道的还真是不少.
“所以呢.”
“所以.朕希望你能够帮助朕.”萧南笙说着.看见她的神情中带上了些许对自己的防备.他摆摆手道:“你不必这么紧张.即使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也是你们大梁自己的事情.跟朕一点儿关系都沒有.”
曲无容盯着他瞧了片刻.终于还是折身回到殿中.“你想我怎么帮你.”
“不用着急.这些事情朕以后会慢慢地告诉你.”见她终于放下了自己的防备.萧南笙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而且如果你真的能为朕分忧的话.等问題都解决了之后.朕还可以考虑放你离开这里.”
这个筹码对于曲无容來说.无疑充满了诱惑.“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曲无容沉默了片刻.点头.“好.我答应你.不过……”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沒等她把话说完.萧南笙就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毕竟在此之前她也曾跟自己提起过.“你放心吧.朕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又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不会强迫你的.”
“那就好.”听到他亲口答应不碰自己.曲无容的心总算是安定下來了.
看着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萧南笙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朕实在是很好奇.难道你就那么爱他吗.爱到即使他为了他的江山社稷而抛弃了你.你却依然要为他守身如玉.”
曲无容看了他一眼.幽幽地回道:“你不会懂的.”
也许在外人的眼中.沈无岸的确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在江山社稷和她之间选择了前者.但是她心里却非常清楚.自己在沈无岸心中的分量远比这万里河山重得多.也正是这样.她才不愿意他左右为难、不愿意他拿自己的性命前去冒险.
“好.朕不懂.”见她似乎不愿意说.萧南笙也就识趣地沒有继续追问下去.望了一眼窗外说道:“天色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吧.”
提到休息.这寝殿里一共就只有一张床.曲无容再怎么不愿意跟他同床共枕.此时却也是无计可施.她总不能让堂堂的百辽国国主打地铺吧.更何况.她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其实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床前.在萧南笙满是戏谑的目光中.和衣躺了下來.
看着她背对自己、浑身僵硬的娇躯.萧南笙从最开始的看好戏.变成了哭笑不得.“你就这么不相信朕.”
“不信.”曲无容背对着他言简意赅地回道.
听到她这个回答.萧南笙自觉很沒面子地用手摸了摸鼻子.不过心里也明白她还在为自己害她远离故乡、“抛夫弃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便不再跟她计较.自顾自地在床榻的另一侧躺了下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曲无容醒來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而她自己还是维持着昨天晚上入睡时候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了一整夜.她左边的手臂几乎都麻木了.她一边坐起身子.一边用手轻轻地揉捏着自己僵硬的手臂.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黄鹂和黄莺便从殿外走了进來.手中端着洗漱用的东西.见到她的动作.黄莺细心地问道:“夫人.您不舒服吗.”
“沒有.”曲无容轻轻地摇了摇头.“就是手臂有些酸麻.”
“让奴婢來给您捏一下吧.”黄莺说着.在她身边坐了下來.问清楚了她手臂酸麻的位置之后.便开始为她揉捏起來.
她揉捏的力度适中、手法娴熟.像是专门训练过一样.沒过多大一会儿.曲无容便觉得自己的整条手臂都舒服了不少.“好了.”
“那夫人起床洗漱吧.”听到她这么说.黄莺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跟黄鹂两个人一起服侍她洗漱完毕之后.又让人把早膳端了进來.
早膳很丰盛.大概是为了照顾她的口味.其中还有两道大梁特有的菜色.让曲无容心中倍觉亲切.胃口也跟着好了许多.
“对了.夫人.”早膳用到一半的时候.黄鹂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国主早上走之前特意交代.说是让您用完早膳之后就去御书房里找他.”
曲无容闻言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想起了萧南笙昨天晚上跟自己说过的话.于是便点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用完了早膳之后.曲无容也沒有多作耽搁.便在黄莺的带领下來到了御书房所在.守在外面的太监似乎早就得到了吩咐.看见她们之后也沒有进去通报.便直接推开了厚重的房门.“夫人请进吧.”
曲无容走进去.第一眼就看到端坐在龙椅上的萧南笙正埋着头奋笔疾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匆匆看了她一眼.很快便又埋了下去.“你先坐吧.”
现在的他.跟昨天晚上、以及曲无容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在今天以前.曲无容对他的印象都仅限于吊儿郎当、油嘴滑舌.甚至还带着一些痞气;而现在看到的却是一个沉稳内敛的君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來的王者之气.
很难想象.这样完全不沾边儿的两种气质.会是从同一个人身上感受到的.真是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男人.
看了那一眼之后.曲无容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來.
等了沒有多大一会儿.萧南笙便放下了手中的笔.将刚写满的信笺拿起來抖了抖.然后装进了一个信封里面.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人.淡淡地开口道:“朕刚刚得到消息.西塞国已经派了使臣到大梁求和.看來是准备退兵了.”
这样看似沒头沒脑的一句话.却让曲无容心中微微一震.她当初就是因为西塞对大梁的步步逼近.才被迫答应道百辽來和亲的.如今听到这样一个好消息.也算是她的牺牲沒有白费.
“你今天找我过來.应该不是只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吧.”
“自然.”听到她这么问.萧南笙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朕今天找你來是为了别的事情.这件事只不过是顺便罢了.因为朕觉得你可能会想知道.”
曲无容沒有接他的话.“那你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朕想让你帮忙.总要让你知道目前百辽的具体形势.”萧南笙说着.整个人放松地靠在龙椅背上.“与其让别人传话.到不如朕亲自告诉你更妥当一些.”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并沒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着该从哪里说起才好.而曲无容也沒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过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功夫.萧南笙终于再次说道:“五年前.也就是我父王驾崩的前一年.百辽经历了一场几乎灭国的浩劫.那场动荡持续了足足两年多.直到前些年才总算是安定了下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惆怅.曲无容抿了抿嘴.沒有接话.
倒不是她对萧南笙所说的这些漠不关心.而是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前一世她被沈端朗折磨死的时候.萧南笙应该还不到十岁.而她重生为曲无容之后便已经是十四年之后了.中间的这段时间她沒有任何的记忆.因此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些事情.
好在萧南笙并沒有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一年.我父王病重.戍守在边城的二王兄回來探望.却不料在半路上却遭到了伏击.如果不是随行的侍卫拼死保护着他杀出重围.或许他就死在了回來的路上.”
“二王兄拼死回到了萧城.将此事禀告给了父王.父王听到之后震怒.命人彻查凶手.结果却查出是我的大王兄.也就是当时的太子殿下在背后指使的.当时我父王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朝中的大臣们对下一任国主的继承者产生了分歧.太子殿下是怕军功卓著的二王兄会威胁到他.所以便想趁着他沒回到萧城之前将他除掉.以确保自己能够顺利地登上国主之位.”
说着这些往事的时候.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曲无容忍不住问道:“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