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南如同噬血的野兽,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双眼赤红的瞪着倒在地下的素浅,抬脚就想再补上一脚,不远处的榻上,文莲突然坐了起来,“陈洛南,不要……那,那荷包是,是我买了给她的……”
“娘子,到现在你还护着她!”
一个丫头身上有害了主子的东西,自然就是心存不轨!
是该死的。
“陈洛南,你不许动她,啊……”
嘴角溢出血丝,一脸痛苦的素浅却是哭跪着给陈洛南磕了个头,话却是对文莲说的,“主子您别管奴婢,奴婢没事。真的,大爷刚才这一脚没用什么力气,奴婢一点都不痛……”实际上她现在胸口钻心的痛楚一波波的袭上来,全身好像散架一般,喉咙里一股股的腥热往上涌,但却被她硬生生的咽回去,压下去。
她怕榻上的文莲看到了担心她。
陈洛南虽心里仍是满腔怒意,一心一意的以为素浅背叛了文莲,觉得自家娘子就是心软,都这会儿工夫了,还想着给丫头找理由,护着她!但心里想归想,可还是被文莲一句话给说的犹豫了下,文莲可是最信任,最喜欢这个丫头,打小就相识的情份,自己若是坚持把她给打伤,会不会惹得她这会担心,导致意外?
他就想收声,大不了等自家娘子今个儿平安过后,再收拾这丫头!
还怕没时间么?
可他就这么略犹豫的当,抬起来的脚直接被枝儿拼命的抱住了,“大爷您真的冤枉素浅姐姐了,那荷包是前些天我们和主子去逛街,然后在一个中年妇人的摊上买的,主子看着做工还算好,又秀的精致便买来把玩,回到家便赏给了素浅姐姐……”
“……”
陈洛南皱了下眉,看了眼仍强撑着露出笑脸的素浅,想到有两分可能自己会是冤枉了她,可这会哪还顾得上这些,只对着枝儿挥挥手,“你把她送去歇着,赶紧回来,让外头的人侯着,和她们说,谁敢在这个时侯给我出乱子,我明天就卖了她!”
榻上,文莲还欲再说点什么,可又一袭的剧痛袭上来。
全身好像是被人给撕裂,疼的她仿佛都要滞息。
医婆,稳婆的声音却是愈发平稳,“太太没事的,您别慌,先存着力气啊。”
陈洛南被稳婆赶出到了门外,但他却扒着门不时的喊着。
那声音里的惶恐听的承受巨大痛楚的文莲都忍不住的扯了一下嘴角。
这人,还是男人吗?
门咣当打开,陈洛南身子往前一栽,一头朝着地下摔过去。
还好稳婆早有准备,伸手把他给扶住,“陈大爷,您还是别站在这里侯着了,奶奶这是难产,又提前这么多天,恐怕还有的耗,依着老婆子看,这里只要把各色物件儿都准备好,再备些人参,切一些片,再熬成参汤,鸡汤的备着,您就可以回屋等着了。”
“我回屋哪里能坐的下?”陈洛南听了稳婆的话惊慌再添几分,他伸手拽住稳婆的手,“你刚才说我家娘子早产,她会不会有危险,她不是一直好好的么,身子也是你们都看过的,不是都说健康的好,如今不过就一个荷包的事,这就早产?”
“陈大爷,这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而且那荷包看着虽小,但泡的药液却有好几种,如今这种情形,您还是别添乱了。”
“……”
被稳婆两句话噎的,只能躲在一侧伸着头往里够的陈洛南死的心都有了。
那个荷包,到底是谁卖的?
要是让他查到这人,他一定要对方好看!
虽然现下是一团乱当中,但陈洛南的脑子除了在文莲的事情上,别的事还是转的挺快的。
不过是听着医婆几句话他便心里清楚,这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算计。
会是什么人和他过不去,甚至狠心到对一个女人,以及腹中胎儿下手?
是他之前生意场上的对手?
如今觉得他落魄,再没有陈府大少爷的名头,更没有支撑。
所以,觉得以前吃了自己的亏,如今想要报复回来?
虽然这样的理由也充分,但在陈洛南的心里,他却是更趋向于另一个想法——
这事,和老宅那边的人有关系!
可证据呢?
他抬头,看了眼渐渐西斜的阳光,如今,只余一抹余霞在天边。
似是被人轻轻一推,就等着跃入地平线的海洋。
掩在袖中的双手被他死死的握住,因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似蚯蚓般的突突直跳。
这一刻,陈洛南的眼中是悲呛,是滔天怒意。
他都退了这么多,他净身出户,他身边只有妻儿。
可现在,那几个人还不准备放过他,想要把他身边所有的都夺走,都毁灭?
那些人着实是可恶!
一个月前,刚刚净身出户的时侯,哪怕是那般的狼狈,陈洛南心里也不存半点的怨愤。
因为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他不是陈府的孩子,这个陈府大少爷的名头自然是要让出去的。
那些东西都是陈府的。
他不该拿。
净身出户是正常的,便是陈老太太和陈洛北不说,他也不会要什么的。
可现在,看着文莲因为早产而躺在榻上,明明疼的那么厉害,却还为了安慰他,对着他笑。
他知道,她是想让他放心,想用这样的笑和他说,她撑的住。
可是傻丫头,她却不知道,那样倔强的,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让他看了只觉得心里更加的难受。
痛!
她想安慰陈洛南两句,可发现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前一黑,她疼的晕了过去。
可把医婆和稳婆吓的够呛,魂儿都飞了,“大奶奶,奶奶您醒醒啊。”
“陈大奶奶,这个时侯可不能晕啊。”
陈洛南紧紧扒窗的动作停下,嘴半张,整张脸都僵了。
里面的人说什么,娘子她,她晕了?
侧耳一听,可不是什么声音,动响儿都没了么,陈洛南吓的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下。
他猛的一咬牙,抬脚就想往屋子里冲。
却和才要出门的医婆撞了个正着,医婆后退一步,看着陈洛南叹口气,“陈磊爷,您还是别添乱了啊。”顿了下,她瞅着陈洛南又加了一句,“要不,您去厨房看看参汤可熬夜好了没有,然后让小厨房再备些米粥之类易克化的流食?”
“娘子饿了吗?好好好,我这就去。”
陈洛南转身就走,身后医婆摇摇头,却是看向一侧的枝儿,“把参片赶紧给我拿过来。”
枝儿小心冀冀的捧了递过去,咬了咬唇,“周婆婆,我家奶奶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
房门咣当一声再次阂上。
枝儿转身,就看到如同捧着个宝贝般一路小跑过来的陈洛南,她赶紧上前行礼,“大爷——”
陈洛南直接对她视而不见,抬脚向屋内行去。
可惜,下一刻,只听到咣当一声响,门当着他的面再次阂上!
陈洛南眉头皱的死死的,“枝儿,刚才医婆不是说要参汤么,怎么把门给关了?你快喊开。”
“陈大爷,已经用了参片,您不能再吵啊,让大奶奶听了还得担心您,没的白浪费力气。”
“好好,我不吵,不吵……”
枝儿还好,坐在不远处的素浅看着这样六神无主的陈洛南,心里却极其的不是滋味。
少奶奶初嫁到陈家,那几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虽然也有少奶奶自己本身的原因,可陈洛南没有尽到夫君的义务却是真的。
旦凡他那两年给自家主子几分的脸面,那府里的下人也不会敢那般明目张胆的轻怠自家主子。
想想以前,忆及如今,看着眼前陈洛南恨不得整个人贴到那扇门上。
或者是整个人想要穿透那扇门,直达室内。
那样子,看的素浅莫名觉得心酸不已——
其实,看着这样子的陈洛南,她是应该开心,高兴的。
为自家主子终于得到大少爷的重视,宠爱。
可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难过,心酸不已。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转了下头,抬起袖子拭了拭脸上的泪,刚好枝儿得空看过来,不禁一惊,“素浅姐姐怎的哭了,可是还疼着?刚才那药不管用吗?要不,我还是再去请位大夫过来给姐姐看看吧?”她是自打被文莲救下便和素浅在一起的,晚上都是睡在一个屋,虽然文莲才是她的主子,她也打心眼里尊重,敬重文莲,可和素浅却也是很深的感情。
素浅照顾她,怜惜她。
教她怎么做事,如何更好,更细心的照顾文莲。
在她的心里,素浅就是一个长姐般的存在!
是家人,是她的亲人。
想想刚才那一脚,她不禁更心疼,“大爷也真真是的,怎么能怀疑姐姐呢。”
“不许说大爷的不是。”素浅压下心头隐隐的疼,略带几分虚弱的笑了笑,看向枝儿,“我这就歇过来了,你快去那边盯着,还有厨房那边,好枝儿,你这会辛苦些,多跑两趟,等我再略坐坐,缓过这口气,就去替你。”
“姐姐你放心吧,我这就去。”
枝儿脚不沾地的往厨房那边跑,而不远处的陈洛南,还在傻傻的扒着窗户往里看。
怎么没动静了啊。
门咣当一声打开,稳婆一脸紧张,焦急的走出来,“陈大爷,大奶奶难产,再这样下去肯定母子都不保,现下,您是保大还是保大?”她顿了下,又急声道,“您得马上做决定,不然估计母子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