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第一百三十八章 倔强的娜娜
周末，校园内又陷入了安静冷寂的中，春去夏来，所有的建筑物默立在热热的风中，花圃中百花的残红依然十分醒目地遍撒地上，或浓或淡的花香依然萦绕鼻端。有些是夏季宠儿的花草开始精神抖擞地绽放着异彩，招蜂引蝶，十分热闹。而这个校园中最有精神的当推校园中心的那棵针叶柏，一年四季，绿意盎然，独领风。
江娜吃过早晨饭，告诉玉英她出去一趟，玉英本来想问问她要做啥，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江娜离开家就直奔校园高志洁的宿舍而来。
江娜来到高志洁的住处，发现他的宿舍门虚掩着，她轻声地叫了几声，没有听到回答，她心下疑惑，莫非高老师不在屋内吗？她推开门，到了里面，发现老师确实不在屋内。她看了看煤气灶和炉子上的锅，锅刷洗得干干净净，但锅上还带有炉火的微热，看来老师吃过了早饭了。江娜想，既然门没有上锁，老师应该没有走远吧，耐心等一会，他也许就回来了。江娜想到这，就坐在高志洁办公桌前，拿过来一张报纸认真地看起来。江娜惊愕地发现这份报纸上刊发了高志洁的一首题为《你那幽怨的眼眸》的诗歌，于是她聚精会神地低吟浅唱起来：
你那幽怨的眼眸
春天爽约了
遥远遥远的天际还没有踪迹
冰冷的气息从幽暗的地层中钻出来
盘旋着，和那光秃秃的灰白的枝桠窃窃私语
我看到你靓丽的姿容忧郁的默默远去
幽怨幽怨的眼眸
在我心里，潮涨潮落
你的幽怨把我囚禁
紧闭门窗，门窗紧闭
寂寞哀怨匆匆爬上我的眼眉
墙壁的挂钟堂堂哒哒的不厌其烦
翻开的充满忧伤的“声声慢”，惶惶凄凄
那多情的笔杆死鱼般躺在面前
空间要崩塌了吗
我的身心要成为齑粉吗
我听到昆虫撞击窗户的呓语
我听到风拍打窗户的喋喋不休
我听到树枝在我的窗上挥舞着手臂
我听到一种挣扎的力要撕断绳索
我听到星星要冲出封锁的努力
我听到太阳躲进产房嘤嘤的哭泣
我听到了我反刍的声音，很凄迷
我听到了听到了我不愿或愿意听到的声音
春天爽约了
你那幽怨的眼眸给我怎样的世界哟
潮涨潮落在我的心里
江娜读着读着，一股悲伤无奈的气息钻入她的心里，她的幼小的心里禁不住悲凉起来，眼中竟然潸然泪下了。江娜想，看来高老师生活得并不快乐，他的心里藏着无穷无尽难以拒绝和排解的怨怼和愁苦。“你那幽怨的眼眸”是什么意思？“冰冷的气息从幽暗的地层中钻出来/盘旋着，和那光秃秃的灰白的枝桠窃窃私语/我看到你靓丽的姿容忧郁的默默远去。”多么让人凄迷和伤感啊！“你靓丽的姿容忧郁的默默远去”中靓丽忧郁而默默远去的姿容是什么啊？难道是老师心愿和希望吗？“忧郁的默默远去“难道老师的理想和愿望难以实现吗？老师是不是再说空有理想愿望，可是无法实现，这在老师的心里是怎样的痛心伤臆啊！江娜沉思冥想，”窗上挥舞着手臂的树枝，太阳躲到产房嘤嘤的哭泣，是多么让人心碎啊！江娜读着诗句，联想到了高志洁所经历的一切，想到她妈妈玉英对高志洁的无情，一股悲愤之情竟然像地下娟娟的泉水无休无止地从心中喷发而出，而无法遏止。
江娜悲怀伤情，泪光莹然，竟然不受控制地呜咽起来。
“娜娜，怎么啦？”江娜正在难受流泪，一时忘记了自己，突然听到了高志洁相询的声音，她慌张地站起来，流泪的面孔正对着高志洁惊异不定的脸颊。“哦，老师我没事儿！我见你不在，在读你的诗呢！不知不觉地就被诗感动得流泪啦！”
“哦，娜娜，老师的诗歌是写自己心情的，你还是个孩子不看也罢！”高志洁有些担心地说道。
“老师我能读得懂，我理解老师的感情！”江娜就像个大人似的望着高志洁，言辞凿凿地说道。
高志洁不愿意和江娜讨论自己的诗歌，怕对她有不好的影响，于是问道：“娜娜，周末不在家里做做作业帮助妈妈做些家务，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儿吗？”
“老师，我……”江娜看着高志洁欲言又止，眼中满是超出了她年龄的烦忧。
高志洁看着江娜的忧虑，心中一沉，关切地问道：“娜娜，有什么事儿啊？说吧！”
“老师，你真的不喜欢我妈吗？”江娜鼓足了勇气下定了决心问道。
“娜娜，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要管了！我和你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不让我们失望就行了，明白了！”高志洁没想到江娜会问这样令人尴尬的问题，他想摆脱这个问题对自己和江娜的纠缠，很不得体地说道。
“老师，你别总是把我当成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妈？你知道，我希望你能和我妈生活在一起，在我心里只有你才能让我妈幸福和快乐，你也知道，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爸爸啦！”江娜说着竟伤心地哭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高老师和妈妈明明相互爱着对方，为什么不能走到一块去。她对妈妈和高志洁很失望，为此她也很伤心，有时候这件事儿总是在她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因此她才无奈地找邓大嫂帮忙，没想到邓大嫂给了她一个让她更加痛心的答案：你妈妈有难言之苦，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今后别再过问了。但是江娜总是固执地以为其责任应该在老师身上。因此自从邓大嫂告诉她答案后，她就想找老师问问，平时来问老师，还怕被别人听到不好，今天终于遇到了个周末，她心中有事，在玉英没有起床的时候，她就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饭。吃过早饭，她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学校。
“娜娜，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儿，你不会明白的！”高志洁无奈地说道，“娜娜，你现在能不能不过问这件事儿啊？”
“不能！我想责任肯定在你吧！你看不起我妈妈，看不起我们，是吗？老师！”江娜说着嘤嘤地哭起来，泪水顺着她稚嫩美丽的脸颊流着，高志洁既无奈又伤心。他说道：“娜娜，有些事儿，你真的不懂！你小孩子家，为什么总是想这样无聊的问题呢？”
“ 我什么不懂啊！我都十五岁了，我也是个大人啦！”江娜哭得更凶了，倔强地嚷道，“你就是嫌弃我妈，你就是看不起我们！我们是没人疼没人要的人！”
高志洁被江娜哭得心酸，他眼睛湿润了，他耐着性子说道：“娜娜，你要知道这不是我的原因！你妈不愿意我们在一起生活，实在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既然你妈有难言之隐，我们是不是应该理解她尊重她啊！娜娜，不管我和你妈能不能在一起，我都会像先前那样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女儿疼爱的，直到你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工作和家庭，相信老师，好吗？”
“真是我妈妈？”江娜泪眼婆娑地问道。
“真的！娜娜，我们就不要再难为她了，你妈妈也很不容易啊！你要体谅她，明白吗？”高志洁细心地劝道。
“她为什么要这样？她原先答应过我的啊！”江娜痛惜地哭道。
“娜娜，听我的话，就别再问妈妈啦！你是个善解人意的懂事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不是吗？”高志洁笑着说道，拿过纸巾给江娜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你这样子，老师很担心的，明白吗？”
“老师，我一定要向妈妈问个明白，她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在这个世界上如果妈妈要是给我再找个爸爸，除了你我谁都不会接受的！你就是娜娜的爸爸！”江娜说着哭着，向着高志洁怀里扑来。高志洁感情激动，泪眼朦胧，新潮翻滚，父爱之情难以自持，他把江娜搂在怀里，柔声地说道：“娜娜，你就是老师的好女儿啊！听老师的话，就别再为难妈妈啦，行吗？”
听到高志洁的话，江娜直哭得昏天黑地，悲哀婉转，让人肝肠寸断。江娜点着头，算是答应了高志洁的劝告，但是她心中想，我一定要弄清楚妈妈的真实的想法，我一定要找出妈妈的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高志洁还以为江娜已经接受了他的建议，见她不住地点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娜娜，你能这样听话，爸爸很高兴啊！好了不哭，洗把脸吧！”
高志洁给水盆里换了水，江娜听话地到了水盆旁，洗了脸。等一切做好后，她说道：“老师，我回家啦！”
“嗯，懂事，回家好好学习，有空帮妈妈的忙！老师的话你要记住！”
“老师，我会的！娜娜是个大人啦！”
“这样老师才放心啊！”高志洁摸了摸她的头，亲昵地说道。
江娜走远了，高志洁望着江娜单薄而孤独的背影，不安和担忧充盈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