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突变(4195字)
第五十九章 突变
高志洁走后,三个女人又说了会话。玉英对关心她的邓大嫂和素洁说道:“原先气得我只想死,不过这打了一架,出了口恶气,心里舒坦多了!”
“我也是!虽然咱们没赚到钱,可是也让他们知道我们女人不是好欺负的!”邓大嫂豪爽地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想到秀娥那骚娘们的狼狈相,心里就痛快,就想着笑!”素洁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不知道派出所咋处理!”玉英说道。
“咋处理?我们是受害人,莫不成派出所真敢做出黑白颠倒的事儿来!”邓大嫂说道。
素洁神色有些怫郁,说道:“我看那个赵利就不是好人!”
玉英和邓大嫂都点着头,认同素洁的观感。她们同时说道:“看看他那眼多毒,看看那脸多阴……”
“ 连累你们挨打受伤不说,还要为我提心吊胆的!我心不安啊!你们要不要到卫生院看看啊,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疼,没有好地方!”玉英看着邓大嫂和素洁说道。
“算了,忍一忍就好了!哪有那么娇贵!”邓大嫂说道。
大家的心里都有一个阴影挥之不去,都不在说话。看看天色已过了正午,玉英要做饭留邓大嫂和素洁,她们死活不让,大家互相叮嘱了一番,就分手各回各家了。
夜里,玉英彻夜难眠。悲惨的遭遇折磨得心力交瘁,痛苦不堪,要不是为了两个可爱的儿女,她真的想一死了之。每当她动了想死的念头时,眼前和心里总会出现江安的身影,耳边总会响起江安悲凉的声音。江安眼中蓄泪,哀伤欲滴,江安告诉她恶人自有恶报,劝她要忍耐,要多为宝栓和娜娜着想,江安泪流满面,说不完的亏欠和伤感,而她的眼泪就像泉水似的,汩汩地流淌,打湿了被头。玉英知道江安和江安的话都是自己的幻觉,可是这幻觉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她有些相信,冥冥之中,江安真的在看着她,看着孩子。
天明的时候,玉英还精神恍惚。当她清醒的时候,才感到浑身痛得像拆了骨头似的难受,她知道这是昨天和他们恶斗的结果,特别是毛主任按在她胸口上的那一巴掌给她带来的伤害,这时候才显示出来。那个地方在左乳的下方,隐隐作痛,就像有一根钉直直地钉到心里去了。玉英用手轻轻地按了按,这一按把她疼得差点叫出声来。她心中暗骂毛主任的阴险和卑鄙,恨得她牙根子都生疼。
玉英忍住身体和心里的创伤,下来床,做早饭。好在昨晚上婆婆把宝栓弄到她那里去了,不然自己还得抱他,就真的够自己受的了。
天气隐晦得很厉害,北风呜呜地吹着,院子周围高大的白杨树的树枝噼里啪啦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圈里的猪和院里的鸡鸭也显出心神不宁的样子。玉英心里郁忡忡地难受,她想莫非要下雨了吗?
放学回来,江娜吃了饭就赶往学校去了。
玉英忍着痛,拾掇好了家务,正要到邓大嫂散散心。刚走到院门口,一辆警车向这边飞驰而来,嘎的一声尖利的刹车声,那辆警车猛地停在了玉英的跟前,车轮和地面摩擦散出的橡胶味,刺激得玉英伸手捂住了鼻子。
玉英心中生气,正要问个究竟,只见从警车上下来两个警察,一个就是昨天审问她们的那个阴脸的赵利,另外一个不知道姓名的。
还没等玉英说话,赵利用冰冷的口气说道:“你就是秦玉英吧!”
玉英说道:“是啊!那件事调查清楚了,你们打算咋处理啊?”
赵利冷冷地说道:“那事儿回头再说!不过你们昨天把苟斌的老婆秀娥打得很严重,昨天下午就住进了乡卫生院!本来打算吊吊水要是没有事儿,就回家算了,可是一直到现在还不能下床!我们找你是来录口供的!如果要是把她打出个好歹,你们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是我吓唬你,说不定你们还要坐牢的!”
听到赵利的的话,玉英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有了莫名的惊恐,她心想,当时也没有打那么狠,秀娥咋会 下不了床,咋会不能动弹。她被逮到派出所的时候,不是还能跳还能蹦的吗?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要是赵利说的是假话,可人家秀娥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莫非这件事儿她们真的闹大了,闹得太过分了?要是真是那样,这个老天真的是瞎了眼,善恶不分了。她们挨得那样很,都没有起不了床,而身体强健的秀娥竟然起不了床。老天啊,你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你还想让我这个可怜的人活命吗?
赵利见玉英脸上红白交加,她楚楚可怜,就像一朵遭到风雨吹打的娇艳的花朵,心中竟然有种莫名的冲动。但他还是冷峻地说道:“我们现在奉命把你们三个带回派出所,重录口供,至于怎样处理,根据苟斌老婆的伤情而定!”
警车就先后到了邓大嫂和素洁的家中,不久她们再次被带回了派出所。她们还是进了昨天的房间。不过这次审问的除了赵利外,还有一个警察,看样子像是当官的。听赵利叫他孟指导员。
这次问话的是孟指导员,赵利只是拿着卷宗,担当了书记员的角色。
孟指导员倒是很干脆,他一坐到她们对面的时候,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把昨天打架的详情再原原本本说一遍,这些当作为怎样处理打人案件的重要依据,我希望你们要照实说清楚!”
于是玉英就准备把她们为啥要在街上拦住毛主任他们,为啥会打起来的情况再说一遍,她刚开口,孟指导员就打断了她的话,孟指导员说道:“秦玉英,我们希望你能够重点地把双方打架的细节说清楚,至于打架的原因,我们已经知道了!”
邓大嫂说道:“打架的细节,昨天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关键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和一个身强力壮的女人打我们三个!”
孟指导员表情很冷漠,说道:“他们打你们,你们怎么好端端地坐在这里,而苟斌的妻子却躺在医院不能下床动弹?”
邓大嫂伸出被咬的手,递给孟指导员看,说道:“你看看,我的手还被苟斌的老婆咬掉一大块呢?”
玉英含羞带愤地说道:“我的胸口被那个姓毛的打得像刀割似的疼!我被苟斌摔倒在地上,身子像散了架子似的难受!”
素洁也说道:“我被他们打得也是啥活都不能做了!”
孟指导员听着女人们数落自己的伤情,冷上浮现出不易觉察的冷笑,声音有些怪异地说道:“你们都受伤了,可是你们还能动;人家却不能动了,要是你们,你们该怎样处理这个事件啊?”
玉英大声说道:“按照你的意思,该我们负责啦?”
邓大嫂和素洁瞪着眼睛看着孟指导员,孟指导员大盖帽下威严的面孔,让她们感到心里发凉。
孟指导员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算你们不负全责,但你们也是要承担相当的责任!”
“打架的起因是因为苟斌,因为他们不讲理!”玉英生气地说道。
“关键是你们打人致伤,有可能致残!这就像杀人,本来责任都在被杀者,可是你却把人杀死了,难道我们还去追究死者的责任吗?”孟指导员冷厉地说道。
“可我们没有杀人!”素洁大声喊道。
“我这是打比方!我们处理事件是按照有关法律执行的,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袒护一个坏人!你们该承担什么责任,法律说的算!”孟指导员面容森冷,言之凿凿。
邓大嫂怒气勃发,大声质问:“我们的伤咋算?”
“你们的伤和苟斌的妻子的伤相比,就不值一提啦!”孟指导员看着她们,那眼神就像看白痴似的。
邓大嫂怒声喝道:“你们这是不讲理!不问是非曲直青红皂白,就给我们定罪!”
素洁也嚷道:“我们不服!”
玉英气得浑身又哆嗦起来,她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她们昨天被他们打得不轻,可是秀娥却住进了医院,而且派出所还就根据秀娥的住院来处理案件,一切都向着不利于她们的方向发展。相比她们对秀娥的伤害,她们被毛主任和苟斌打得更重更惨才对,可是事情并非如此。她怒气攻心,疾言厉色地说道:“秀娥的伤不是我们打的!”
“嘿嘿嘿……”孟指导员一阵冷笑,“不是你们打的,难道是她自己打的,她是个自虐狂吗?不要再强词夺理了,你们只有老老实实认错,才能得到受害人的谅解,才能得到法律的宽大!”
“秀娥不是我们打的!我们根本就没有打住她,她咋会下不了床?”邓大嫂的印象中,她也只是和秀娥搂抱在一起,摔在一起,不可能伤到下不了床的程度。
素洁回忆当时的情况,她的想法和邓大嫂的想法一样。于是素洁说出和邓大嫂一样的话来。
孟指导员用一种见怪不怪的眼神望着她们,慢条斯理地说道:“这里是派出所,不是你们打架的街上,也不是在你们家里,狡辩也是无用的!事实胜于雄辩!”
三个女人都心凉了,绝望了。如果真像孟指导员说的,秀娥正在卫生院住院治疗,就算她们身上长满了嘴,也是没法说清楚的。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玉英多长了个心眼,她对孟指导员说:“既然秀娥在医院治疗,我们当到卫生院去看看她!”
邓大嫂和素洁会过意来,也说道:“我们到哪里去看看她!”
孟指导员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微笑,说道:“理当这样!好吧,我们和你们一起去!”
孟指导员站了起来,对赵利说道:“走,开车!”
卫生院在派出所东南角,离派出所大概有一里多地的样子,坐车一会就到了。警车直接停到了卫生院大院里面。他们下了车,一起来到卫生院最前面的病房区最右边的一间病房门前。
孟指导员敲了敲门,喊道:“苟主任开门!玉英同志来看你老婆啦!”
不久们被打开了,苟斌正站在门口,背着玉英她们向孟指导员使了个眼色,说道:“指导员来了!”
孟指导员微笑着立即说道:“秦玉英和邓大嫂她们要来看看你老婆,我这就带她们过来了!”说着, 孟指导员向旁边让了让,玉英她们就显现在苟斌的面前。
一见到玉英她们,苟斌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他看了玉英她们一眼,没有说话,向屋内退了两步,给孟指导员和玉英她们让了路,说道:“请进吧!”
孟指导员显得极为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苟斌答道:“身体疼得厉害,不住地叫喊,刚打了止疼针,这会睡着了!”
玉英问道:“她到底是咋啦?”
苟斌看了玉英一眼,有些恼怒地说道:“还不是你们给打的!”说着苟斌拿过来一个胸部透视图片,在玉英面前扬了扬,说道:“胸部肋骨断了一根,现在已经接上了,估计没有个十天半月也下不了床了!据医生估算,这样下来光医疗费也得个两三千块吧!——你们也太狠了!就算我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们也不能下这样重的手照死里打她啊!”苟斌说着话,伸手在自己的两只眼睛上使劲地擦了擦,玉英看到苟斌的眼睛有些发红,泪水正往下流着。
孟指导员拍了拍苟斌的肩膀,安慰地说道:“苟主任,放心吧,这件事儿我们会处理好的!”
苟斌满脸悲戚,但很恳切地说道:“孟指导员,我们都是街里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派出所就不要再找她们了!秀娥也跟我说过,当时和她们对打,完全是气蒙了。现在想想真的是太冲动了,秀娥的意思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请派出所不要再处理了!至于秀娥治病所有的开销,我们都自己承担,谁叫我对不起江家弟妹在先呢!”
玉英亲眼见到秀娥躺在病床上,她清楚地看到由秀娥的脖颈处向着胸前裹进去的白色纱布绷带,还有床头儿打吊水用的一切用具,而且上面拔掉不久的针头还有一滴没一滴地向下滴药水。她完全相信秀娥真的是受了重伤,她什么也没有说,拉着邓大嫂和素洁跑也似的出了秀娥的病房,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向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