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毅本來就是故意带凌云來这里吃饭的.他这样做本身就存着示威的意思.现在看到江路遥不肯示弱的居然搬出了长辈.想靠打长辈來让他输上一阵.展毅的手就禁不住握紧了凌云的手.
江路遥的父亲江东霆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到的美国.先是从马仔做起.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不能说自己沒做过错事.只是老來得子之后.他就开始懂得为儿子积德.不再做过分的事情了.除非有人找茬.否则的话他都尽可能的和平处理.
后來再与当时的暗夜认识了之后.两个人聊得很投脾气.成了朋友.江东霆就更加注意原则问題了.随着儿子渐渐可以帮他打理帮内的事务.他也金盆洗手.开始了颐养天年的生活.
今天的他本來是照例在后面和老伙计们喝茶聊天的.可是却看到儿子神色很是紧张的走进來.一进來.也不说什么.架起他就往外走.他的这个儿子他是知道的.会这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人來了.所以江东霆也不问了.就想着先去看看到底是谁令儿子这么的紧张.
当江东霆看到那张俏脸的时候.人不禁就笑了.怪不得儿子这样的紧张.原來是她來了.不只是因为她來了.还因为她不是一个人來的.还带着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那相握的手.是儿子想了许久都未能做到的.
“丫头.來了纽约都不肯來见我这个叔叔一面吗.”
江东霆早就摆脱开儿子的手.他不觉得他已经老到需要人搀扶的程度.一见到凌云.他的心情就大好.他是乐于让儿子追求她的.于公于私都极有好处.但是他也知道这丫头看似乖巧听话.实际上很有自己的主见.一度他以为她不会这么早就认定了某个男人.现在看來不是这样的.
“东叔.我这不是來看您了么.”
装作不认识不是凌云的为人.即使她再不愿意让展毅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是这个地方是展毅硬要带她來的.而且她也确信展毅是见过江路遥的.所以她从位子上站起來.走向江东霆.大大方方的给了这个久未见面的老人一个拥抱.
其实江东霆比凌云的义父岁数还要大些.但是因为被义父救过性命.所以自认是老弟.于是.凌云他们就称其为东叔.
而她这样的自然.反倒令展毅觉得有点汗颜.他在心里暗暗数落着自己的小心思.这一会儿.他觉得凌云一定已经猜出來他的心思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不好意思面对接下來的事情发展.
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但既然來了.既然是为了向这些人表明他和凌云之间关系的密切.他也就索性不去想其他的了.于是便也落落大方的站在原地.等着看凌云会不会将他引见给这两父子.
“丫头.这位是……”
姜还是老的辣.江东霆在抱过凌云之后就将目光移向了展毅.他在美国待了这些年.看过无数的人.自信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光是看眼前这男子的气质.他就已经把他的身份职业猜了个**不离十.不过猜出來归猜出來.他还是要等等看凌云会怎么说.
“他……这位是展毅.”
凌云终于开始吞吞吐吐起來.本來她想大大方方的说出展毅的身份.可是话从口中说出的时候却犯了难.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來介绍展毅了.不是因为他的职业.而是因为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还真不太好说明的.
“男朋友.”
江东霆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居然笑着帮着凌云想到了一种说法.他见凌云不说出那个陪她來的男子的职业.他索性也跳过不提.只是通过刚才看到的.挑了个他认为最有可能的答案.
“呃.只是朋友.”
其实这样的提问最难回答.凌云错愕之余.终于还是低下头.吐出了这么一句.
男朋友.
这样的关系估计在别人那里太容易确定了.可是偏偏在她和展毅之间就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的关系说简单也简单.要说复杂.可能要连说上几天才能解释的清楚.就连她自己现在都不太确定的事情.要她怎么好给出肯定的答案來.
于是.在面对江东霆的询问时.凌云只能这样说.
可是.“只是朋友”这四个字听在在场三个男人的耳中.却令他们立刻都有了自己的想法.江东霆毕竟活了这一把年纪.所以他立刻就从凌云的回答中听出了关键.原來.暗夜并不知道啊.
而江路遥则是心中一喜.看來事情还是有回旋余地的.
展毅心中却是咯噔一下.虽然他现在也不能说他和凌云之间也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是“只是朋友”这四个字却是令他怎么咀嚼都不是个滋味.
因为凌云的一句话.现在笑得最开心的就是江路遥了.于是他一改刚才看到展毅和凌云十指相握时的惨淡情绪.笑得很开心的走到凌云身边.
“來我这里吃饭.还要装不认识我.是怕不肯收你的钱吗.我可是知道你爱吃什么的.那些菜怎么够吃.我去厨房吩咐他们精神些.别做出來不好吃的.让你发飙.”
一番话说的是和凌云要多熟络就有多熟络.与刚才那副“一点也不认识”的表情大相径庭.
凌云越听越觉得这个江路遥是在拐着弯的亏她.什么叫那些菜怎么够吃.刚才还说什么四菜一汤两个人足够了.现在是怎么样.要大摆宴席吗.
江路遥说完就真的向后面厨房走去.这会儿.他可不会在意要留下來盯着了.因为既然凌云说只是朋友.那么他就沒什么好担心的.至少他知道凌云一点.那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她说只是朋友.那么这个警察就和他与凌云之间的关系沒差.
也许他现在可以牵着凌云的手一起吃饭.可是不久之前他江路遥不也一样可以吗.就算他在凌云的心中有着特别之处好了.暗夜那边的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江路遥心中越想越开心.连走路的动作都变得轻快了.
而这边.江东霆已经拉了椅子坐下.他当然是坐在凌云他们这桌了.不过呢.却是有着一定的距离.这个距离拿捏的也是很有水平.不远不近的.既方便和凌云他们说话.又不会显得有故意打扰的意图.
“坐坐.怎么都站着说话.我这里是餐馆.不是那些洋人们的冷餐会.”
看着这样的轻松玩笑.江东霆完全像个主人一样的召呼凌云他们坐下.
毕竟他是长辈.所以凌云和展毅不好有一方是背对着他的.于是两个人换了个方向坐.由展毅背对着.向边上挪了一个座位.三人成了三角之势.而这样的坐法.很适合聊天.
“这位朋友是做什么生意的.”
明明已经看出來了.却不说破.反而用江湖话探问着.江东霆就是想要看看凌云会说什么.这个男人又会说什么.
令他意外又不禁赞赏的是展毅的回应.只见展毅重新站起來.主动对着江东霆伸出了手.
“我嘛.沒有做生意的头脑.是个警察.不过不用担心.我不管这里的事.只是來这里出公差的.”
一番话暗示出了几个意思.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却又告诉给江东霆.他知道他的身份.却又不会去管身份的事情.因为这里不是他的管辖范围.
江东霆混了这么多年.还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不得不歪了下头笑道.
“这样啊.那我就更得请这一顿.因为不论从何说起.我都需要表示一下的.”
他不想说他最抵触看到警察出现在他的餐馆里面.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这样的人面对警察.哪怕并不是可以管到他的警察.他的感觉都不会好.
可是这个人应该对凌云很特别.看看凌云那表情显露出的内心担忧.江东霆就得不看僧面看佛面.
结果这一顿可以称得上暗流涌动的饭.吃得是特别的看上去气氛融洽.酒足饭饱.江东霆说什么也要由他來作东.展毅说什么也非要给钱.最后还是凌云站出來解决掉了这件事情.她把展毅掏出來的钱.拿过來塞在自己的口袋里面.
“你非要给.东叔非不肯要.那么这钱就给需要的人吧.”
她的本意其实是说要去捐了.可是展毅却以为她说的“需要的人”是说的她自己.他可是知道凌云是比他有钱的.听她这样说.令他吃惊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说.
看着展毅那表情.凌云就知道他又想错了.不过她现在在意的不是展毅的想法.而是她有话要和江东霆说.
她走过去.假装道别.却是在江东霆的耳边嘱咐.
江东霆都不需要听她说什么就知道她的意思.于是拍拍她的手.笑着安抚.
“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放心吧.我不会多话的.我家小子你也不必担心.他知道要还想见你.就必须什么也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