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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将星黯然

    半个月后,休整完毕的军里得到了全军开拔的命令,准备开赴战区前部,随时准备向日军发起进攻!

    军里临开拔之前,全军挂起了白幡,燃起了凝香,杀猪宰羊,以牺牲之重礼,在五月的忌日里,祭奠一位早已战死的国军将军。

    大祭之日,全军跪倒在地,齐齐的冲着灵位磕了头,而蒋毅更是跪在地上,对着灵位上香烟缭绕的将军遗照,泣不成声。

    那九海连天的回忆里,凄凉断肠,可当沉睡的心伤醒来在这缘来缘去,细雨飘芸的悲欢里,却唯有一方无声冷月,静望天地,直到抹去了那一缕余烬烟飞,梦醒无痕。

    ······

    在一片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中,疾雨般的重炮炮弹飞火摇空的落入了国军防区,一百五十毫米的重炮炮弹,砸到阵地上就是一柱冲天的尘烟。

    泥土,木块,钢盔,四肢,内脏,在潮起潮落的烟海里,全部掀飞上天。

    一个被巨炮击中的弟兄,当场被爆焰撕碎,血肉残肢,内脏碎块,在染血的火光里,四散飘飞。

    被炸成了弹坑的防炮工事旁,战死的弟兄早已冰凉,而他们被爆炸扭曲的尸体,无声的浸泡在了残存于身的黑红色衣衫里。只是原本单薄的衣衫,此时却被凝固的鲜血,浸的沉重湿渍。

    许多蹲在工事里的弟兄们,清晰的听见了工事之外那些被炸碎的肉块啪啪的落地声。而此时这块仿佛被诅咒的地狱阵地上,人体残骸,四处飞散。

    当国军将士们艰难的挨过了这次炮击之后,许多弟兄都是被炮弹震得不住的耳鸣,或是双耳流下两道血线。可就算这仗已经危困到了如此光景,国军军人们还是在观察哨的大声示警中,拿着枪进入了工事战壕,准备迎击已经冲到面前三百多米外的日军步兵。

    就在国军将士们离开了防炮工事进入狙击阵地后,日军原本冲锋的步兵集群突然原地趴下。随后,凄厉的破空之声骤然迭响,所有暴露在阵地上的国军军人们,再次遭到了日军炮击!

    这密集落下的徐进弹幕就像堵火墙般平推而过,而在此起彼落的火焰试图将一切生灵都化为飞灰的滚滚向前时,只留下了,墙后那片布满了残肢百骸的国军阵地。

    就在炮击延伸的时候,大批日军机群像飞蝗一样密密飞来,狞厉的向大地播撒着死亡的火烈梦魇,将所有的希望,全部沉入进了漆黑的虚妄深渊。

    俯冲而下的日军战机,恍如道道云白色的流光平飞而过,也正是这些统治了天空的零式战机,挥舞着四条黄色的光鞭,肆无忌惮的抽击鞭笞。有个弟兄躲避不及被零战机翼下的两门二十毫米机炮打中,当场就被粗大的弹头穿成数块,在一片血雾中纷飞落散。

    凌空的呼啸中,成簇的炸弹落在了满是弹坑的阵地上,无数飞舞的弹片在空气里擦出缕缕尖啸。而趴在战壕里硬挨的弟兄们被拳头大小的泥土狠狠甩在头顶的钢盔上,只要有弟兄的脸上不幸被这些大块的泥土甩中一下,那半边脸登时就肿了,被甩肿的脸上连眼都睁不开了。

    还有日军战机在轰炸扫射中不时的飞掠而过,往国军阵地上人员最为密集的战壕里投下了燃烧弹!

    在这一片片喷涌而起的烈焰里,翻滚的浓烟淹没了天空,无数身染火海的国军弟兄惨叫着跃出战壕,满地转滚,可仅仅只是在半分钟后,他们就全部融入在了血红色的火光里,再无声息。

    而日军坦克集群却借着战机的掩护从步兵群后隆隆突进,一看见面前坦克上来了,大批国军的敢死弟兄冒着日军的空中火力纷纷组织起来,拿起手榴弹捆子就往上冲!但在日军这几辆九七式战车的车载机枪以及身后跟进的步兵交叉火力中,弟兄们还没能冲近日军战车就被一排排打倒,成片成片的躺在了弹坑堆垒的阵地上。

    而他们残破的忠躯,直到死,还保持着一手持枪,一手持弹的死战姿势!

    几辆突破了国军敢死队围攻的日军战车,前进的履带下血肉纷飞,直到最后,连履带都成了黑红色的!

    有几个打红了眼的弟兄抱着重机枪装上钢芯穿甲弹对着面前的日军九七式战车就打,密不透风的弹雨砸在战车上激起丛丛火花,可这辆九七式猛地加速,碾上战壕,来回倒车,直接这方血浸厚土的战壕被彻底轧平。

    一位国军军人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兄全部死在了这些日军战车手里,扔了枪抓起身后的手榴弹弹袋一捆,提着弹捆冲出了战壕。当这个性子暴烈的老兵借着地形,一步步靠的近了前方的日军战车,举起手榴弹捆子正要投掷的时候,一梭子子弹打中了腹部,那肠子当场就混着热血流了出来,浸湿了身下的整个土地。

    老兵趴在地上,死扛着剧痛硬是一手把肠子给塞了回去,而那只捂着枪眼的袖子上全是鲜血。就在老兵两眼发昏支撑不住的时候,刺耳的履带声却是越来越近,随即下身就传来了一阵剧痛,老兵睁眼一看,冰冷摩擦的机械传动装置正无情的碾过自己的双腿,将骨肉一并粉碎成了血肉碎沫;

    “小鬼子,我*操*你祖宗!”

    老兵怒吼着拉燃了引信,四颗手榴弹同时炸响,只听轰的一声,血肉钢链四散五裂,猛跳一下的战车就彻底不会再动了,而弟兄们在又付出了一个排的代价后,才把手榴弹塞进了日军战车仍在喷射着火舌的射击窗······

    日军退了之后,蒋毅看着弟兄们在鬼子战车的冲击下死伤遍野,满地都是再也无法拼全的尸首,甚至是被鬼子战车碾的根本连谁都认不出来的肉糜,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为了干掉一辆日军战车,装备低劣到令人心酸的弟兄们往往要付出数十人,甚至是上百人的代价,才能换掉一辆日军战车!我的天啊,这到底要有多绝望才能用这种一去不复返的惨烈方式去打仗!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有时候那些装备极差的国军将士们一看冲过来了几辆日军战车,就知道接下来要少几个连的弟兄!基本上挡过了一次日军的装甲攻势,国军阵地上就是整营整营的弟兄全部消逝。国军弟兄这是整营整营的死啊!只有整营整营的国军军人全部殉国,才能让这些混蛋彻底变成废铁!

    这时,身边的弟兄大哭着走了过来,向蒋毅痛呼道;

    “长官,地上躺的好多弟兄,认都认不出来了!”

    “都是爹妈一个个拉扯大的汉子,都是有头有脸的弟兄,怎么能认不出来呢?啊?怎么能认不出来呢!”

    “都碎在了地上了,拼都拼不全啊!······

    随枣大战,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军人争相手持手榴弹弹捆往日军战车上爬,往战车里扔!一阵弹雨飘过,日军战车上就是一连爆出数团,甚至数十团血花!

    当最后一位国军军人溅着鲜血,大吼着栽下了日军战车,落幕了悲壮的决死攻击之时,整个战场已是酷烈至极,笔不能容!

    随着惨烈的战斗在短暂的间歇后继续燃烧,无数的国军将士,永寂沉眠在了千回百转的梦萦流殇。

    在日军冲锋的浪潮里,大批的掷弹筒组和迫击炮组扛着火炮混在日军步兵群里全都贴了上来,而这些火炮占了绝对优势的日军,让几乎没有什么国军部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炮弹在近距离点射中,极其精准的打进了野战工事。一阵烟尘,战壕里的国军弟兄全部散入了这片七色的火虹,无声无息。

    在一片祈祷的歌唱中,飘荡的忠魂,化作了天边的彩虹,凝忆着那一望的回眸,悄悄擦干了逃去的泪痕。

    一处地势突兀的山包上,一挺带着护盾的苏式重机枪仍在死命抵抗,坚毅的护盾挡过弹片,弹开流弹,卫护着身后的重机枪射手殊死力战。而几个强悍的日军老兵在己方机枪火力的掩护下,顺着地势潜入重机枪下方的火力死角,从身后摸出一颗高爆手雷,往枪口的弹射器上一挂,汀的一声,一股泥泉顿时在爆鸣的重机枪旁冲向天空,声断音消。

    最后一位重机枪射手,在临死前依然伸着被弹片刮得全是血口的手臂,吃力的伸向重机枪拉柄,还想着再朝冲上来的日本人扣一次扳机!直到沾满血土的手臂无力的垂落风中,瞳孔消散。

    “我们,挡不住了!”

    满脸是血的蒋毅挂着浑身被炮火刮得破破烂烂的军服,哭着跪在地上;

    “将军,您快撤吧,我们的将军死的够多了,不能再把您也给搭进去了,您先走,蒋毅断后!”

    “我活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现在就算死了也没什么,战死沙场,是军人的本分!”

    “快走吧,将军!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高大伟岸的将军背着手,无限的怅然:“可能是我今生没有和妻儿老死在家乡的福份,来生吧,来生了去这些遗憾。”

    “将军!”

    正想苦劝的蒋毅突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原来是将军趁蒋毅不备,一下击昏了他。接着,将军命令诸人,一定要把遍体鳞伤的蒋毅活着背回后方医院!

    之后,半生流离的将军回头笑了笑;“让年轻的生命留下来,好好活下去吧。”

    扑通扑通,周围一片军里的将官都是冲着将军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大家都知道,这将是一去的永诀,但大家都不愿看到将军的最后,都希望将军能撤下去,活下来!而不是永远的离去啊!

    只是将军去意已决,无人能撼,众人只得诀绝相去;

    “将军,保重!”

    “瓦罐难离井前破,大将难免阵前亡。哈哈哈······

    可在将军爽朗的长笑中,军里的弟兄泪都下来了。

    大家背起蒋毅,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可将军依稀透过山风,听见了醒来的蒋毅在自己弟兄背上那痛苦万分的号哭之声。

    后来,这位勇武刚毅的将军,战死在了一片荒凉的山谷中,而将军的武德就连日本人也是景仰非常。当日军官兵发现了战死的将军遗体后,用上好的棺木盛敛,竖立木牌,并且全军肃立在将军的墓前,齐齐行礼。

    当天深夜,日军设在汉口的广播电台中断正常广播,插播了张自忠将军阵亡的消息,并称:“我皇军第三十九师团官兵在荒凉的战场上,对壮烈战死的绝代武将,奉上了最虔诚的崇敬的默祷,并将遗骸庄重收敛入棺,拟用专机运送汉口。“

    日军对张自忠将军表现出了极大的崇敬,由军医用酒精仔细清洗遗体,并包扎好伤口,郑重装殓,放进赶制的棺材里。此棺被葬于一处山坡上,并立墓碑,上书:“支那大将张自忠之墓“

    在将军的遗体被抢回后方,大殡之日的消息传来时,日本帝国陆军全军得令,命令!帝国陆军航空队全队轰炸停止一天,免伤将军棺椁!

    “是!将军阁下!”

    ······

    张自忠将军,这位中华的抗战军魂,没有一个良心未泯的后人胆敢去质疑他的忠勇。仅在爆发于1933年的喜峰口一战,日本《朝日新闻》就做出了如此评价:“明治造兵以来,皇军名誉尽丧喜峰口外,遭受六十年未有之侮辱。”

    生死轻拈的将军,留给了世间最后一句铁骨铮铮的遗言;“吾一日不死,必尽我一日杀敌之责;敌一日不去,吾必以忠贞至死而已。”

    1940年5月16日,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上将长官张自忠将军力战殉国,在最后的一战里,1500位装备低劣的民国军人同6000名凶悍精锐的日军老兵在十里长山血战数日,直至,全军尽没。

    张自忠将军,这位战死在八年抗战的中国军最高将领,同时,也是整个二战中,同盟国一方战死的最高级别的将军!

    在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中,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将军206位为国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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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写书的时候经常要熬夜写作,但大家都说熬夜是慢性自杀,可这实在是没办法了,明知是死也得上!因为这可能就是作家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