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弟兄放下背包,拿出工具,走出了沉默肃立的队列,跟着地龙师徒看准了位置之后,小心翼翼的先把地皮铲了起来,旁边早有弟兄把大块的雨布展开了铺在地上,把这块地皮放在雨布上搁好,等回填的时候把这块地皮往回一放,扫扫痕迹,多少能糊弄糊弄别人。
周围的弟兄们看着地龙师徒配好铁指肘刃,膝镰脚推,手持尖铲刺镰,背插撬棒铁镐,像鼹鼠一样交替着连手都不停的迅速打洞,大概过了有二十多分钟,师徒二人就打出一个深达八九米的小口盗洞。
这地龙师徒可不简单,干这一行的,称号当中有龙字的人,绝对都不是瓤茬!十五米以内的洞,无分直洞斜洞曲洞,无分泥地沙地石地,地龙师徒一律在一小时之内解决问题!
在大功告成之既,师徒二人面色凝重,土狗先点了个火折子扔进墓室,看着火光一路燃烧,确定了墓穴内部可以下人的地龙,卸下部分挖掘工具做好了全身防护,接过土狗递来的随身背负的破机工具后,挥手就让土狗退至安全地域。随即,地龙装配好专门破坏机关的工具,先行清路。
黑暗中,地龙左臂架起护身圆盾,手握虎钳钢锯,右手紧持伸缩探针,腕套长钩护索,在小心的探测前行中,依次干掉了三重墓道机关,清空道路。
当毫发无伤的地龙发出了成功的信号,守在后面的土狗就抛出绳索,拉着师父重新回到了地面。也就是现在,重回地面的师徒二人,准备亲自护着连里的新手首次下墓。
所有弟兄的背包全数打开,拿出里面的载具一件件的摆放在地,木篓筐箱,滑轮拖板,大小封袋,背包行囊,弟兄们数着这些摆好的载具,全部妥善带好。随后,弟兄们穿好长筒胶靴,摸出浸过杀毒水的双层口罩扣好鼻口,手上是里戴橡胶手套外戴加皮手套,双层加厚手套生怕墓里有东西划破了手指染上什么恐怖的尸毒。在弟兄们收拾好后,顺着洞口就往里面下。
而虎娃却看着洞口心里直打颤,一想到自己要下那个洞就两腿发软,虎娃总觉得眼前这个洞好似在张着个大嘴等着吞人一样,那口子黑咕隆咚让人毛瘆瘆的。眼看弟兄们顺着洞口一个个下去,下洞的序列快轮到自己了,这虎娃吓得浑身跟那筛糠一样直哆嗦,要不是他咬着舌尖硬挨着,估计早就已经口吐白沫吓昏过去了。
“娃子,别怕,干咱这个行当就是这样!老实说,我以前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阴间,还是阳界。”
“呵呵,盗墓盗墓,盗着盗着,魂就盗没了!”
“娃子啊,以前我那是半人不鬼的晃荡了几十年,直到跟了军长才算是把丢了的魂给找了回来。娃子,想想那些战死的弟兄们吧,咱们大半夜干这不人不鬼的活计是为了啥,是为了咱自己吗?还不是为了给他们的家人尽可能多留几个可以继续在乱世里活下去的抚恤钱啊!”
地龙说完话,拍拍虎娃厚实的肩膀,这个年轻后生是条好汉子,不管咋样头一次还能这样强撑下来已是不易了。
其实地龙心里也极不是滋味,盗墓盗墓,如果不是生计所迫逼上绝路,谁他妈要来干这号行当!谁他妈要干这号遭天谴的勾当!别碰古墓!死人烂在那的地会是好地?谁要是煽动你去干盗墓,说是无本生意一夜暴富的活计,给我大耳刮子上去抽他!那一定是个坏良心的王八蛋,保准抽不错人。
虎娃红着眼,深吸一口气大步前跨。虎娃心里就一个念头,自己是给战死的弟兄们挣抚恤钱,哪怕就是扔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虎娃一头扎进了洞口,而那漆黑的四周,没有一丝光明的黑暗就好像是来自冥府的召唤,再往下没爬多久,一股腥臭气冲的虎娃差点没吐出来。小时候在村里碰见宗命案,有个贩鱼的外乡人被劫杀在村边荒僻的林子里,尸首晾在那过了好几天才被村里人发现,等虎娃闻讯带着村里的青壮后生拎着家伙赶到林子里,就看见那贩鱼人的尸首混着筐里的鱼早都烂的不成样子了。要说那天还刚好下了一场大暴雨,盛夏里的尸首流着内脏,泡在飘满腐臭死鱼的雨水坑里,那股子带着水汽的腥臭味跟墓道里这股还真有的一拼。
虎娃强忍着喉咙眼里的翻腾下到塌了半边的墓室里,脚一沾地才发现地上的积水都没过脚脖子了,而土狗则在旁边摸来摸去,摸着摸着,土狗可就低声骂起来了;
“操蛋!耳室跟承重墙挨着,这谁他妈敢动啊,万一墙塌了咱们可都得给这个肉粽子做伴了。”
“那就不要耳室里的东西了。瞧瞧这水洞子修的,这要是个啥好鸟,老子头朝下走路!”
周围的弟兄听着地龙的话多少心里有点安慰,咱们是在替天行道,杂碎嘛,死了也别他妈想安生。
看着拱顶的长方形墓室,虎娃明白了,为啥村子里的老人只要一进城里,看见那些不懂事的后生瞎听瞎信把房子给搞成了圆顶的时候,二话不说当场就把后生拉住,不管认识不认识非得让他改了!谁家的房子不都是建的长方形,而你房间这头顶月亮那是走阴路的意思,说你句不吉利都是好听的,说句难听的那是死人睡觉的地方!你他妈疯了把房子给搞成这样!
墓室内,一大两小的三具棺木泡在水中,首次干活的弟兄们在地龙师徒的指导下,也没费什么劲,很轻易就掀开了那两具小棺的棺盖。
只见棺内女尸面如生人,服衣光鲜,可刚一打开棺盖,棺内女尸的脸色就瞬间变黑,然后是整身衣服在极短时间内就变了颜色,直至碎化成灰,消失无影。一下子,旁观此景的弟兄无不惊骇万分。
“我*日*你祖宗!这条缺了大德的满狗!”
地龙在一旁低声怒骂,地龙看出来了,这两个女棺是殉葬棺,一股子水银味浓的透过了双层浸药口罩直冲口鼻,棺内女尸的服饰装貌一看就是汉族女子,除非是大汗亲王一级,否则不可能随便让满族女子殉葬。而且不用看地龙就知道,两个殉葬的女子头顶有一道十字刀口,那是在死者生前,顺着她们头顶上的刀口活灌水银,直至水银充满全身!那些丧心病狂的王八蛋就是用这种办法,让生者在极度痛苦中变成不腐之尸死去,所以,女尸在开棺后只是脸色发黑而不是见风成炭。
一个弟兄拧亮汽灯端着照明,红着眼的土狗趁着光拽着撬棍吭吭哧哧的撬起棺材板。不过,在这诡静的墓室里,弟兄们大半夜听着吱吱啦啦的掀板子的声音心里七上八下,那就感觉不是木头而是鬼在哭哇!
咔嚓,棺材板停止呻吟飞边上去了,土狗和地龙伸头往棺里一看,站在那也不说话,脸色赤青。墓室里的弟兄们看这架势也只好生拔着脚,硬着头皮挪到棺材边,小心的往里一瞄,刚瞅一眼,好多弟兄没转过来筋只想晕过去,那里面烂的跟泥一样,这味恶心的根本就没法用语言描述,冲着人就想吐,两腿乱抖的虎娃也是强支着身板,对着土狗地龙嗫嚅着;
“师傅,师兄,这可咋办?”
“咋办?不办!撑纱布用手滤!”
几个弟兄在棺材上撑起纱布,眼睛颤着花上下牙直打架,空出手的土狗地龙捧起棺里的淤泥一捧捧的在纱布上滤,师徒二人主要就是上肩下脚重点摸索,因为棺内比较值钱陪葬的珍宝往往就在尸体的肩处脚处。
苍白的汽灯下,一件件宝物从泥里被滤了出来,只不过这个大棺里珍宝特别多,不仅是肩脚位,四个角和正中央都有宝贝镇着,个个价值连城。旁边的虎娃瞅着地龙俯下身,咔吧一声掰开了死尸的嘴,顺手伸进去就往里摸索出一块玉来,可那玉在灯光下泛着荧荧的血色,散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
汽灯下的地龙皱着眉头,仔细摆弄手里这块血玉,玉是上好的和阗玉,而且血丝浸入玉心,全玉通体血红价值肯定高的吓人,怕是把整个墓葬的陪葬品全卖了都换不来这一块。而地龙在心里估好价后就把这块血玉小心收好,再不看一眼,好像很忌讳的样子。
事实上,那些真正有经验的老手对血玉都是相当警惕,如果碰到了那就赶紧出手决不久留,因为这是卡在死人喉咙里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形好的玉,谁他妈拿着心里不发毛啊,什么对佩戴者无害那统统都是蒙人的。
想想看,一块在临终前被放入口中的玉石,含着生者逝前最后一口气息,在阴暗的墓室里沉睡千年,直到死者的鲜血浸透玉身。这是亡者在阴间佩戴的玉饰,通体带着死亡的气息,活人敢挨吗?而且圈里那些见多识广的老人都流传着更恐怖的故事,有些血玉那根本就是用活人生生炮制的!也就是先绑住个活人,将玉石强行塞入口中后活埋,过些年月再取出这些浸着血丝的玉石,最可怕的是这种怨气不散的血玉早已混入市面,如果你要买块血玉,鬼知道你面前这块是怎么来的!所以那些有阅历的人决不会佩戴从地里出来的玉石,要不然自己遭灾不说,全家人也都得跟着一起完蛋!
墓室里的陪葬品很快就被搜罗干净,于是,地龙发出暗号,连里轮换下墓的两个拎着冲锋枪把守在洞外的弟兄立即放下绳索,拉着弟兄们爬出洞道。由于时间还来得及,一帮人便把墓土回填,再细细的把雨布上的地表土盖在洞口上,尽量把盗过的痕迹一一清扫。
当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众人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月色中,仅留下夤夜里,那一片瑰丽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