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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铁血挽歌

    就在战车连到达师里防区几天后,前方传来消息,国军修水前线,遭到了日军进攻。

    不久,前方的战报沉甸甸的递到了师部,蒋毅和军官们看后纷纷摘了帽子,满眼含泪。

    3月20日,日军第六野战重炮旅团,第一零六师团炮兵联队以二百三十门轻重火炮足足炮击国军修水前线两个小时!前线几成人间炼狱!哪怕都打成了这样,国民革命军七十六师,一零五师依然在惨遭重创之时死守防区,奋勇不退。

    在炮击停止后,日军丧心病狂以20000具发烟筒同时发射烟雾、毒气,宽达5000米的淡黄色毒幕顺风而下,国军死伤之惨状不忍相睹!

    随后,潮水般的装甲集群渡过河流,淹没了国军防线,战至此时,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少将长官龚选登将军组织敢死突击队,亲自带队,以血肉之躯向装甲狂潮迎头冲锋,直至壮烈殉国。

    战后,七十六师,一零五师几近全师覆没······

    就在得到前线战报的第二天,师部前沿发现大批日军逼近,当天下午,师里的防区就遭到了日军的毁灭性炮击。

    炮击里,呼啸的炮弹破空声连成一片,地面被爆炸拽的上下直晃,一时间,全师整个防区都被笼罩在了烟雾中。

    这时已经下到前线的蒋毅正在团部的防炮工事里硬挨,只是在炮击中,不光蒋毅,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们都是觉得这次炮击非常邪乎,炮弹落点密度之大仅次于淞沪会战,要不是师里挖的工事扎实,而且日军火炮里重炮不多,那师里这次根本就挨不下来!

    说这次炮击邪乎?不他妈邪乎就怪了!他冈村宁次够狠,十一军四个一五零野战重炮兵联队,一个一五零加农炮攻城炮兵大队,两个七十五野战炮兵联队,一个七十五山炮兵联队,统统被加强进了第六炮兵旅团,光口径一百五十毫米的重型榴弹炮,他第六炮兵旅团就有七十二门!

    你打,你拿什么跟他打!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重型榴弹一发下来,一个足球场面积的地域都要覆灭!

    你躲,你躲工事躲哪都不行!重炮集群对着目标地区一次齐射,七十二发重型榴弹落域重叠,光他那个爆炸震波就能活活把你震死在工事里!

    而在日军这次攻势中,还有一个杀手锏,让国军根本就是战无可战!

    冈村宁次学着德国的装甲战术,首次在日军中搞出了装甲兵团空地联合突破,135辆日军战车在300多门火炮的掩护和大批战机的开路爆击中,一路势如破竹,兵锋直指南昌。

    而国军呢?国军怎么办!那135辆日军战车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打的了吗!头顶有飞机轰炸,远处有大炮覆盖,面前还有一百三十五辆带着大批步兵的日军战车!绝大部分阻击的国军部队手里根本就没有战防炮,除了敢死队抱着炸药包上以外,别无他法,可这些死士在战车火力,伴随步兵,支援火炮,空中打击中,连日军战车的身都近不了就全队覆没了!

    亏得现在师里面前的这些日军也是先锋部队,伴随战车多以轻型型号为主,而且重型火炮也没带多少,其部队炮兵主要配备就是轻型的七五山野炮。更加幸运的是,这块山谷的土地一铲子挖开露出的好多都是石层,师里的防炮工事都是弟兄们费了死力气在这层地表岩石下挖的,虽然工事里面极度狭小,但这些坚固的工事,成功减轻了师里的不少伤亡。

    而造成全师最大伤亡的,就是日军炮兵手里那十六门一百毫米口径的加农炮,就算是岩层工事也很难挡住这种大口径加农炮弹,可万幸的是,那些灭绝性的一百五十毫米榴弹炮都在后面,没有投入炮击,否则只要这两百多门火炮一轮密集炮击后,全师就覆灭了。

    但这次炮火急袭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等师里在炮火延伸后出了防炮工事一看,蒋毅和弟兄们的脸都是铁青铁青的。一线地面工事被炸得不像样子,二线工事也被炸得够呛,甚至连三线工事都挨了不少炮弹!而这日军卡点又卡的死准,一直等自己的战车中队带着大批步兵冲到师里阵地前一百米左右才延伸炮火,当师里的弟兄冲出防炮工事时,日本人都打到脸前了。

    师里的弟兄仓促之间根本就来不及组织人手干掉这些铁王八,结果师里的一线阵地被冲在头里的日军战车嘁哩喀喳给凿了个对穿,前沿的弟兄们当场就红了眼,端起刺刀和突入工事的日军步兵拼成一团;他妈的那些铁王八腿长老子们撵不上,那你们这些小矬子短腿跟班爷爷们还不朝死里招呼!

    十几辆日军轻型战车耀武扬威的碾过战壕,丝毫没有担心跟随的步兵被缠在了后面,单枪匹马的往师里纵深挺进。由于师里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反坦克炮火,就这十几辆日军的小坦克都能突击师部防区,而且坦克里的日军战车兵根本就没把这些国军部队放在眼里,一个个的想着;支那人,尔等奈我何?

    砰当,最前头的那辆九五式轻战车就好像是被谁给扇了一巴掌,整个车身被扇的往侧面一蹦,吭哧一声彻底不动弹了。看的后面的日军战车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最前方的中队长坐车侧面被开了个天窗,一发炮弹撕开九五式单薄的侧面装甲,直接把里面的三个乘员给打的脑浆迸裂。正当这些日军发懵的时候,一阵马达的轰鸣从林中传来,巨大的深黑色剪影让日军装甲乘员惊叫出声;

    “天哪,战车,敌军战车!”

    林原里,黑色的巨兽从阴影中缓缓走来,漆玄的炮口释放着无边的怒火,将死亡的悲伤带给了惊惶的敌人。六辆国军T—26战车,隆隆的冲出密密的森林,在草野上带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尘幕中,领队长车一个短停速射,嘭的一炮就让前方那辆日军九五式轻战车飞了脑袋,而在日军战车队列里,能够勉强击穿敌军战车的九五式仅剩排在队伍中间的一辆。于是,这辆九五式战车咬着牙,快速驶到一辆燃烧的九五式残骸旁边,借助烟雾掩护,急刹狙射国军领队长车。

    但是期盼中的爆炸并没有在国军战车上响起,铛的一声,37毫米火炮弹砸在T—26的正面装甲上直接被弹开。旁边的日军战车兵隐约看见,这发被寄予了极大希望的炮弹,只是在国军战车装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刮伤。

    剩下九辆只有机枪武装的九四式豆战车,看着那辆躲在残骸后头的九五式被国军战车掀了炮塔,破口大骂本国的这些坦克都是废物,豆腐!中队部的三辆九五式连一个战果都没捞到就全完蛋了!

    眼看生还无望,九辆三点五吨的超轻型战车,向六辆国军战车发起决死撞击!

    由于双方距离很近,国军战车在齐射中,六辆日军战车被击爆,而剩下的三辆则仍在疯狂加速。冲锋中,前方两辆日军战车硬是以自身为盾,借着浓烟挡住了六发飞射而来的穿甲炮弹,掩护着最后一辆九四式轻型战车,在国军战车炮装填的间歇时,一头撞上了国军战车。

    一声轰响,火焰飞溅,T—26当场就和自杀撞击者双双爆炸。

    “乌代(日语;射击)!”当愤烈的余音还回荡在狭小的驾驶舱里,一辆国军战车就在十一发穿甲弹的齐射中,变成了一团火炬。

    此时,战场周围弟兄的心早已坠至谷底,在一阵阵叽叽传来的履带摩擦声中,十一辆日军九七式中型战车,跨过崎岖的沟壕,在弹坑密布的谷地里,显露出了他们庞大的身影,喷吐着那灼热的烈焰。

    黑色的巨兽,咆哮着迎面而起,钢铁的浪潮在铿锵的撞击中溅射出耀眼的火花,四辆沐浴在黄昏中的战车,在燃烧的荣光里, 殊死抵抗十一辆九七式的疯狂围攻。

    撞击的浪潮中,一辆国军战车刚击毁了一辆日军九七后,就被一发五十七毫米穿甲弹贯穿前后,油焰腾空。

    愤怒的领队长车,一炮轰透了面前的九七炮塔,而那些塞好引信,挂在炮塔内部的炮弹被瞬间引爆,整辆日军战车被炸飞上天。只是在长车击爆对手的时候,一辆在战圈外侧的日军战车,抄至末尾那辆国军战车的侧后,只用了一发穿甲弹,就击穿了那辆国军战车的侧面装甲,爆起了一声轰响。

    在这场必死的战斗里,那些勇敢的死士,为了古老的荣耀,驱散黑暗的降临,他们在那黑色的巨兽里,吟唱着传世的职责,带着永不终止的使命,殊力死战。

    硝烟飞尘中,在被击毁的战车里,一些受了重伤的战车兵惨叫着爬出舱盖,就在他们当中,有许多人浑身浸满燃油,缠满火焰,连空气都在这时弥漫着股股烧焦的糊肉味。

    而他们惨烈的痛叫,则被沉没于双方横飞的弹片里,渐渐停息。

    即将熄灭的战场上,两辆黑甲战神仍然散发着永恒的荣耀,他们还在坚毅的战斗。蓦然,左面那辆日军战车突然开火,因为炮手瞄的过高,穿甲弹砸在正面斜装甲上发生了跳弹,在右面那辆战车里,日军装填手将一发高爆弹填入炮膛,一炮爆击在国军战车炮塔上,驾驶室内的国军战车乘员当场被震的双耳流血。紧接着,一发穿甲弹横掠而至,战车内部顿成血海,而战死在舱室里的国军军人还紧紧的抱着炮弹,在死前仍想着把炮弹装填进去,再给鬼子一炮!

    为了先古的荣光!残存的那辆战车,依旧在灰烬中坚强奋战,可令人惋惜的是,仅在下一刻,他也是随风而去。当最后一辆国军战车被击穿了钢铁的身躯,一位浑身是血的汉子,抱着拧开引信的炮弹冲出座车,合身撞向了近旁的日军战车!

    血红色的光焰中,金色的钢铁四散飞溅,落在青碧的草地上灼起了一阵白烟,不知过了多久,金光褪去,现成了一块,淡紫色的钢板残片。

    当战车连全没的时候,师里的一线阵地在日军两次步坦协同冲击中死伤惨重早已失守,二线阵地也在日军步炮协同中工事全毁只得放弃,全师被迫收缩在三线阵地,拼死抵抗。

    由于并不清楚对面是否还有什么隐藏武器的日军部队,除了数量最少,装甲最厚,火力最猛且刚参加过战车对决的九七战车中队之外,九五九四一律在后面待命。而这支临时加强出的九七战车中队原本有十二辆九七式中型战车,只是其中由西竹一驾驶的那辆在冲向战场时,还未来得及发出一枪一弹就不慎侧翻陷坑。所以,这辆落入陷坑暂时出不来的九七战车只好连人带车留在原地,也正是因此,西竹一有幸在不远处看到了战斗的全景。

    在师里一处全员战死的阵地上,最后一位被拦腰炸成两截的决死烈士硬拉着残躯,拖着肠脏血渍,咬着炸弹,双目血红拼死爬向一辆日军坦克,不顾一切的要和这辆坦克同归于尽。前方目睹此状的数十名日军官兵惊骇万状,四散奔逃,坦克内把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的驾驶员更是疯狂倒车,拼命向后跑。直至那位烈士的眼眸失去了光芒,永远黯淡下去,不在向前移动,那群日军这才缓缓靠了上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想将这位齐鲁男儿的尸首从路中央移至路边,以免在战争中被再次伤害,但烈士深深插在瓦砾泥土中的双手,仿佛参天巨树扎根在此的根脉,无可撼动,其手掌扎入之深,可以想象到烈士生前所忍受的非人痛苦和誓死相搏的至死决心!

    悚然动容的日军官兵,纷纷站起身,向这位异国的烈士敬了一个最诚挚的军礼后,取出工兵铲,小心翼翼的将整块泥土挖出,慢慢将泥土剥落,再拿出白绢仔细擦干净烈士连一片指甲都没有了的双手。随后,一个医护兵从背包里拿出一方白色巾帕,缓缓的盖在烈士脸上,正准备用白布覆盖烈士脸庞时,一位尊重勇士的日本军官默默上前,试图合上他的眼睛,但试了一次又一次,却怎么也无法让烈士,阖上他圆睁的双眸。

    当西竹一踏上这片燃烧的装甲坟场,举目四望,二十一辆被毁的战车,纵横交错的躺在这片战场上,满地都是散落的零件,残碎的钢板,炸飞的炮塔。

    在西竹一俯身到最后被炸毁的日军战车旁边,仔细查看时,他看到了,那位装甲死士的虎躯已在剧烈的爆炸中完全粉碎,只有在车轮边缘上,还能看见一些零星的骨肉血块,内脏残碎。

    “这才是武士!”西竹一面色凝重,不知过了多久,方才长叹出声。

    “当战况到了绝望无助的时候,那就要勇敢的战死,为国尽忠!这,才是军人的道义,武士的魂魄!”

    晚霞下,西竹一嘴角一张一合的念着,向着这片国军军人的光荣之墓,敬了一个最标准的军礼······

    1939年3月27日,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直面猛虎,在多日近乎自杀的奋战后,南昌陷落。仅此一役,国军四个集团军二十万人死伤过半,十万余国军军人,战覆在了这片南昌的土地上。

    1945年3月22日,日本帝国陆军大佐西竹一男爵已追随栗林忠道将军同美国海军陆战队在硫磺岛上奋战月余,弹尽粮绝,当美军得知西竹一就是敌方指挥官时,曾以高音喇叭试图劝降,称“世界将为失去马术中的西男爵而惋惜“,而西竹一在无望的绝境下,尊随着心中的军道武魂,率残部进行最后的自杀性冲锋后,自尽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