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滴答,滴滴答滴答。”
开饭号响喽,午饭有着落啦,黑球听见号声高高兴兴的爬到桌子上,在一窝堆的歪七扭八的饭盒边叼起一个银色的小盏,一颠一颠的往饭堂跑了过去。
“开饭了,开饭了。”火头兵敲着锅大声吆喝着,饭堂门口支着的两口大锅腾腾的冒着热气。这是米饭的香味呀,闻到味的黑球脚底生风,那四条短腿转的飞快,眨眼间就跑到了大锅边上。
跑到地的黑球喘着气,站在那叼着银盏两掌合十,虔诚的看着面前的这口米饭大锅。在饭前的景仰完毕后,黑球麻溜的顺杆爬了上去,在米锅旁边的墩子上,大耗子伸出两只前爪抱着小盏,立起来冲着面前的火头兵唧唧直叫。
这一出子可把面前这个打饭的炊事兵给吓坏了,炊事班里的老张有事请了假,临时让个刚补进部队的新兵替自己顶几天。可这个十四五岁的娃娃兵刚才还正看着锅那,一扭脸就看见一只特大号的耗子端着个小碗仰着个脸立在那冲自己叫唤,吓得火头小兵吱哇一声扔了大勺掉头就跑。
盛饭队列里该轮着的那个弟兄是军里的老兵,瞅着这个娃娃兵大惊小怪的样子直撇嘴,站过去把扔在锅里大勺捡起来,先是把米锅里的糙米饭盛了些堆在小盏里,又从旁边的白菜小锅里舀了点菜叶汤水浇到小盏上。午饭到碗的黑球欢快的冲着给自己打饭的老兵叫了几声,又迷惑的看了那个被吓跑的小兵一眼,翻了个身把盛满饭的小盏放在肚子上抱好,屁股朝下脸朝上顺着墩子上的斜坡出溜着滑了下去,一边滑着一边还听见那个老兵在嚷嚷;
“你个新兵蛋子,跑什么跑,连咱御林军的黑球都不认得吗!真是的,别发愣了赶紧过去打饭。”
蒋毅他们也是刚打了碗糙米白菜找了张石桌正准备开造,一低头就瞅见黑球蹲在桌子底下对着小盏吃的正香,看的蒋毅乐呵呵的拍拍黑球的脑袋,这旁边的王亚武还挺奇怪的问了句;
“黑球,你主子呢,不会又跟着宁光头鬼混去了吧。”
黑球听见这话不好意思的挠挠脸,立起来做了个两手卡腰的动作,然后就像没事耗子一样埋下头接着吃饭。
“宁虎他们也真够操蛋的,大白天就往窑子里跑,你好赖等到晚上再去也行啊。”
一帮子人看到黑球做出的动作,没个正经的聚在那乱笑,而大黑耗子却对出卖主人去妓院这事没有丝毫罪恶感。等黑球呆在桌子下面吃饱了之后,心满意足的把沾着油沫的银盏舔了个锃光瓦亮,舒舒服服打了个饱嗝,叼着饭碗悠闲自得的晒太阳去了。
“我*日*你娘的老*鸨!瞧不起你大爷我还是咋地!净拿这么些个歪瓜裂枣糊弄我们,真把爷爷们都他妈当猴耍吗?!”
“哎呦我的爷,瞧您说的,我们眠红楼哪敢如此啊,只不过今个真不凑巧,县长说要招待几位远客,听说其中一位还是重庆的贵人,把头牌的姑娘们都给包了去。这不,
“这你妈的不,少给老子胡鸡*巴扯蛋,他四个包十个我*日*他奶奶!啥他妈狗屁县长,招待他妈了个腿的重庆贵客,老子出双倍的价,不,十倍!十倍!把最漂亮的四个妞包下来!麻子,明子,黑子,把大洋给我拍上来,他妈的,老子就不信了,有大洋还包不住漂亮妞!”
宁虎两手卡腰,气急败坏的对着老*鸨大声嚷嚷着,后面还有三个黑着脸的壮汉压桌子翘腿的,那骨头扣咯嗒咯嗒响的让人毛骨悚然。这一大清早宁虎就领着手底下三个头头骑着马晃悠到县城最大最好的妓院里寻乐子来了,等进了窑子才发现,格老子的爷爷们空跑一趟,头牌名花全被人给包了去,连扔过去三褡裢大洋这爱财如命的老*鸨居然连口都不敢松,腆着个笑脸在那不住的赔不是。宁虎站在这骂了半天口干舌燥,这心里想想要不算了,去别的窑子里逛逛也行,没必要在这一颗树上吊死。
等宁虎带着三个头头气呼呼的走到门口,一个长袍马褂领着三个西装领带可就人模狗样的走了进来,最可气的就数那个长袍马褂,说个话还扯着嗓子生怕别人都听不到他说什么,真不知道来逛个窑子还在瞎鬼摆个啥。
“王妈妈,十位漂亮姑娘准备的怎么样了,这三位可都是冲着眠红楼的头牌来的贵客,今儿要在你们眠红楼里好好舒服舒服。”
正走着路的宁虎听见这话气的眼角直蹦;十个!你奶奶那个腿的十个!这四个王八蛋比我们四个包的两倍都多,裤裆里塞他妈手榴弹了吧!
更没想到的事还在后头,这三个西服当中有个拄着文明杖的小年轻,看见土里土气的宁虎他们从自己边上走过,厌恶的抽出手帕拍拍胳膊,还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骂了一句;
“小赤佬。”
宁虎那油光发亮的脑袋上都快冒出火苗子来了,这今天也够他娘的作心了,大清早高高兴兴的进城逛窑子,可到了窑子连个妞都泡不到不说,临出门了被个王八蛋恶心一通还捎带着无故挨骂,我干他祖宗!
宁虎转过脸,咬着后槽牙对着文明杖硬崩出几个字。
“孙子,你刚才骂谁?”
“啊呦,阿拉骂你那,晓得唔?”
“我晓得你祖宗!”
四个人憋了一肚子鸟气正愁没地方撒那,这不长眼的蠢货可就撞到了枪眼上。宁虎冲过去撅了小年轻的文明杖按着他的脑袋砰的砸在柱子上,噗噗嗤嗤的打了这孙子个满头血。在宁虎身后的三个头头也是不由分说,捉对痛打,噼里啪啦可就把另外三个暴打一顿,其中有个深色西装被当场打飞了好几颗牙,那脸紫青黑肿,就这还满嘴跑风漏气的念叨着匹夫竖子,有辱斯文,这念叨的让打他一顿的黑叔都听乐了,走过去一把拽起深色西装的脑袋,张着大嘴咧着门牙大声嘲讽;
“嘿,我说你个老不死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他妈逛窑子啊,不是你黑爷爷我瞧不起你,你都该进棺材了那家伙事还能用吗,啊?这可真是傻球年年有,今年格外多。哎,你个老王八还别不服,听你黑爷爷我一句,滚回家干狗去吧你,什么东西。”
深色西装急火攻心咯喽一声气晕了过去,旁边那个小年轻身上套着都快烂成破布条的西服,捡起就剩半截的文明杖,哆嗦着指着宁虎,怨毒的诅咒着把自己打成了猪猡的汉子。
“小赤佬,阿拉要弄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宁虎飞起一脚踹在文明杖的裤裆上,小年轻发出了一阵就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尖叫,捂着他兄弟在地上疼的直打滚。宁虎看出来了,这个娘娘腔不是啥好鸟,自己刚才那一脚绝对能让他当太监,反正一个被阉割的人渣也翻不起啥浪不是。
不过这时候还有几个不速之客正候在妓院大门口,几个警察顶着个大红脸点头哈腰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刚才这几位可完全不是这样老实,那是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打算拿这四个敢闹事的外地佬带回局子里好好敲上一笔。结果,没结果了,宁虎拿着御林军上校证件一晃,照着带头的啪啪两耳光下去,那几个小警察立马就跟个绵羊一样乖乖候在门口,这乱世里的掌军大官本来就不敢惹,可这今天惹了不说,还惹的是御林军的高阶军官!
惹了大麻烦的条子们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不尴不尬的站在那候着,满脸凑笑的看着这四位爷打完人了,竟然又坐在大堂里阳大二正的喝起酒来了,而那个混帐老*鸨见势不妙也不知道这时候藏到哪去了。
喝的晕乎乎的宁虎脚底下踩着那个小年轻当人凳,哼着小曲晃着头,一不留神看见那几个倒霉蛋还弓腰弯背的候在门口,这心情一好,对着他们挥挥手,满口酒气的乌拉着;
“滚,滚吧,你们这几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
这几个倒霉催的如蒙大赦,一溜烟的消失在人海,喝高的宁虎正好看见柜子上还摆着烛台,脑子一热,对着几个头头就吆喝起来了;
“弟兄们,要不咱把这妓院点了乐呵乐呵,你们说咋样啊?”
“放火烧妓院?老大,这个够刺激!”
“大哥,点窑子绝对来劲,这活咱们可得拔个头筹。”
四个破坏狂欢乐的到处搜罗煤油烈酒,你说还真让他们找对地方了,这妓院里啥都不多,就点灯的煤油和蒙人的烈酒最多,连十分钟都不到,四个人就找到了不少好东西,然后,整个妓院在一分钟之内就布满了刺鼻的酒精灯油味。
“走水啦,走水啦!”
燃烧的妓院里,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纷纷从眠红楼内逃了出来,不少人狼狈到光着身子只围了个被子遮羞。而在冒烟的妓院门口,四个醉醺醺的汉子,骑着马,光着膀子,举着火把对着起火的妓院狂笑不止,这其中就数中央那个光头最契蛋,腾出来一只手拿着二十响对着逃出妓院的男女脚底下直搂火,吓得不少脚底板冒烟的风流雅士屎尿齐出,哭叫着往家里跑,以至于整条大街上到处都是寻花问柳的哭泣倒霉蛋。
宁虎哈哈大笑着把手里的火把扔进正在熊熊燃烧的妓院,身边的三个弟兄也是有样学样,为妓院的大火事业添砖加瓦,未几,诸人大笑着,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