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下意识的将马车赶快了些:“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要是将我一个人扔在那里边一夜,我一定会吓死的。”
卫鸣没有说话,心里却也觉得好像有些过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车内的冷沐晴闭目养神,七岁的自己被扔到太平间的时恐惧已经记得不清楚了,最清楚的就是,从此以后她不再害怕这些。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人。
马车停下,冷沐晴三人走下了马车。
“我去开门。”南风上前打开昨天从外面被反锁的门。
推开门却没有看见陆战的人影:“咦,去哪里了?”南风走进里面,四下里看了看。
卫鸣也跟着进去找人:“怎么没有。”
冷沐晴将打开的门移开,关上。
果然,在门外陆战的身子紧紧蜷缩在一起,浑身颤抖着,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原来这小子在这里啊。”看着他浑身发打抖的模样,南风忍不住的心疼。
冷沐晴弯身,伸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陆战却发疯似的吼:“啊——啊——”
冷沐晴抓住他的手:“陆战,是我!”
陆战这才发现来人是冷沐晴,也不管自己昨天有多恨他,像是抓住了符萍一样紧紧的拥住她的身子:“不要丢下我,不要再丢下我了。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陆战紧紧的抱着冷沐晴哭的浑身抽搐,这一次他是真的吓坏了。任谁被关在这里都会害怕,更何况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冷沐晴慢慢的站起身子,这次却没有推开陆战,而是将他抱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卫鸣跟南风对视一眼,她竟然抱起了这孩子?
他们突然觉得这人真的很难看清楚,明明不喜欢与人亲近,现在却将这个孩子抱在怀中。
冷沐晴在前面走着,突然,他感觉到肩膀上传来一阵疼痛,她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这孩子现在敢对抗他了吗?看来这次义庄也没有白送他来。
陆战轻声的哭泣,嘴里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已经被恐惧抽光了力气的他仍是不放弃的,抬起拳头用尽力气捶打冷沐晴的背。
冷沐晴停下脚步,邪笑道:“咬人要咬脖子,咬肩膀是没用的。在你咬人脖子的时候,不要咬到衣服,否则被咬人的轻轻一挣,你的牙齿就被扯掉了,要紧紧的咬住肉。咬住以后,就不要松口,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攻击都不要松口,拼命的摇晃着你的脑袋,只要坚持到最后,那个活下来的就是你,就算你死了,也要抓一个垫背的,懂了吗?。”
陆战松开了牙齿,没有回答,却将这番话记在了心底。
到了马车里南风将为他准备好的包子递到了陆战的面前:“给,你南大哥可是记得你的。”
“不要。”陆战说完就在缩到了马车一角。
“去赶车吧,这三天不要给他吃任何东西。”吃了也是吐,还不如不吃,三天后等他饿晕的时候不让他吃,他也吃了。
南风点头退回马车外,对着卫鸣说了一句:“这孩子是个铁人估计都受不了。”
到下午马车停下,他们用餐的时候南风不忍心的想要叫陆战吃些东西。只是一进马车内,才发现他满头是汗,嘴唇发白,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这么热?”
“冷姑娘,陆战发高烧了,我看我们下午还要先找个地方落角,找个大夫替这孩子看看痛吧。”南风冲着正在喝水的冷沐晴道。
“这是吓的。”冷沐晴眼睛都没有抬:“继续赶路,死不了。”
这高烧是因为心里的问题,跟身体无关。
卫鸣微皱了皱眉:“主子,陆战还高烧,如果赶路只怕对他的身子不好吧。”
南风走过来坐到桌了的另一边,埋怨道:“是啊,再怎么样他还是个孩子啊!要是一个大人都会受不了的。”
“如果他想活,自然受得了。不想活,对我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她需要的是生命力旺盛,有极强生存意识的人,而不是受个小伤,发点烧就受不了的。若是让他一人野外生存,遇到这些他不能好好应付,只能等死。
南风有些生气:“他只是八岁的孩子,有哪个八岁的孩子能承受这些!”
“七岁的女孩子就能接受这些,他八岁还是个男孩,凭什么不能承受。承受不了,他也休想再跟着我。”杀手训练营,她是最小的杀手却是最棒的:“年龄跟能力无关。”
南风愣了下,不相认道:“七岁的女孩子?谁信啊?难道你还这样训练过七岁的女孩子?既然这样她在哪里?”
冷沐晴盯着南风:“我。”
“你?”南风不再说话了,如果真的是她,他是相信的。
可是谁会对一个七岁的女孩子这样训练呢。
卫鸣有些奇怪的看着冷沐晴,她不是冷太师的女儿吗?难道也曾被人抓去经过训练?
“如果你们吃过就走吧,将手壶装满水。陆战发着高烧,水不能断。”冷沐晴吩咐。
两人也不再说话,在这里她才是老大,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整个下午都在赶路,车里的陆战仍是昏迷不醒,嘴里经常冒出两句求救的话,或是叫声爹或娘。
听到马车外的两人心里一阵心疼,当初还不如不让这孩子跟他们一起呢,现在这样子远比被打的半死来的好。那是肉体的折磨,到了他们这里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冷沐晴将浸湿的手帕放在陆战的额头上,接着倒了着水在小勺上,靠近陆战的耳边让他喝下,滋润着他发白的嘴唇。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的恢复能力快的惊人。天黑前,他的高烧已经退了,整个人也清醒了。
陆战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冷沐晴一脸平静的替自己换额头上的手帕,眼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看到陆战睁开的眼睛,冷沐晴只说了一句话:“好的还挺快。”
陆战坐起了身子,瞪了一眼冷沐晴,随后看向马车外天又黑了:“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冷沐晴放松的靠着马车:“不过不是睡,是昏迷,被吓的昏迷了。”
陆战猛的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冷沐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夜。”
“对啊,捂着耳朵,闭着眼睛,缩在门后面蹲了一夜。”冷沐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我以为你会找个干净的棺材好好的睡一夜,看来还是高估你了。”
马车外南风眼角抽了抽,找个干净的棺材……睡一夜……
陆战很不服气:“你能吗?!”想想又加了一句:“八岁的时候。”
“七岁。”冷沐晴眼睛抬都不抬。
“什么?”
“七岁的时候跟你一样被扔进一个全是死人的地方, 但是我只用了半夜去害怕。下半夜,我就搬走了一个死尸,霸占了他的地方睡了个好觉。”
陆战看着冷沐晴,他没有理由不相信她说的话,潜意识里就是,她不会对自己说谎。
冷沐晴又出声:“记住,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是人变幻无常的心,而不是你所害怕的死人,那只不过是一具尸体。你看见鸡的尸体会害怕吗?死人是一个道理的。”
陆战静静的思考着他的话,将她的话一字一句的记在心里,最可怕的……是人。
马车外南风向卫鸣竖起了个大拇指,你主子真牛!
卫鸣浅笑,他早就清楚主子的厉害。不过两个多月就能布下结界,武功更是进步的惊人。他若是一个男子,就算做一国的君上那也是绰绰有余的。卫鸣摇摇头,不,在主子的想法里,女人跟男人没有区别。她甚至对比自己弱的男人很不屑,可知这世间比她强的男人其实并不多。以前主子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不是主子的对手了。
那一夜之后,陆战又陆续被丢了几次义庄。每次去接他的情况也不再相同,第一次,他们一打开门卫鸣已经站在里面等待着他们。第二次,卫鸣揉着眼睛从一副棺材里坐了起来。第三次,他们进去一个一个棺材的找,最后在一个棺材里找到还在呼呼大睡的陆战。
冷沐晴对于陆战的游泳也没有放弃过,经常趁他睡着的时候将他扔到河里。
这样重复多次后,陆战被丢进河里后不再惊慌,悠然的游到河边对等着他的三人抱怨道:“衣服又湿了。”
当然,他睡觉的时候警惕性也慢慢的变高。
即使是在熟睡中,只要一个声音或是有危险的逼近,他便能在下一秒就睁开眼睛。
每天跑步的训练也慢慢的开始增加,第一天跟在马车后跑了一个时辰,第十天跟在马车后跑了两个时辰。
现在每天三个时辰是必须的,晚上回去卫鸣跟南风还要轮流教他武功和文字。到半夜自己才被允许去睡觉,而睡不到几个时辰,就会被一脚踢醒:“出去练武。”
不过越是这样,陆战越是咬牙坚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总有一天打败冷沐晴。
南风探着身子看到马车后已经跑了两个时辰的陆战一点喘气的际象也没有赞叹道:“这小子真是个奇才,一个月不到进步的这么快。”想了想问到车内的冷沐晴:“冷姑娘,你训练他武功体力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学习琴棋书画啊?”
“我要的不是一个只会打架、杀人的陆战,一场战争最后活下的不是最难打的,而是最聪明的。”如果只会杀人,对她来说用处不大。她要精心培养出比她还要厉害的杀手。
南风心里一阵冷寒,若她是一个国家的君上,统一天下或许真的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