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轩抬起头來.对着荷包叹气.“唉.都怪以前沒在意这些.现在从头学起真是不容易.我的手艺比梦果的可是差多了.”
梦果的绣工在宫里是有名的.她对敏轩说：“公主是初学.有这样的效果已经很不容易了.这说明公主领悟力远在常人之上.”
“算了算了.今天就到这吧.”敏轩把荷包递给梦果.对我说.“好久沒去你那里坐坐.你也那么久不过來.我还以为你是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了呢.”
“你才是有新朋友就忘了老朋友吧.”我话里有话.“你和那个欧阳正卿到底怎么回事.那天看他那种担心你的眼神我就觉得我不对劲.今天又看你给他绣荷包.喂.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敏轩倒是满脸坦荡.“怎么.他未娶我未嫁.我们难道不能在一起吗.”
“可是你是公主啊.”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么.”
“我问过文式白.连他都不知道欧阳正卿的底细.你觉得皇上会同意你嫁给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么.”我努力试图说服敏轩.但是她一个心里那么透亮的人.我能想到的她当然也已经考虑到.
“我知道我沒权利决定自己的幸福.不怕告诉你.瑾墨.你知道为什么很多时候母后不会去和璟妃争么.甚至连我也很少主动去争.除非璟妃把我惹急了.否则我宁愿父皇看不到我.因为他眼中的优秀女儿.通常沒有好下场.不过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我宁可做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管的公主.那样反而自在.”
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我不就是这样吗.沒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幸福.以为能嫁一个好男人.实际上也只把我当棋子.而对他有好感的人.却注定沒法在一起.
我苦笑着说：“可是皇上还是那么喜欢你.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段感情呢.”
敏轩摇摇头.说：“我不知道.顺其自然吧.也许我能等到心想事成的那天呢.”
我又想起连郢.想起云荟.比起他们.敏轩的处境真是好的太多.起码还可以有挣扎的机会.而不是只能把感情永远藏着心里.或是不幸的带着遗憾含冤而死.
“不说这个了.”敏轩换了副灿烂的笑容说.“你好久沒來我这了.今天我们一定要好好聊聊.”
我一拍脑袋.怎么说着说着把正事给忘了呢.这人记性是越來越差了.
“我今天过來.是有东西要送你.”我把璟妃给我的那条项链拿出來.放在敏轩手中.
果然.敏轩看了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不停的拿在手里仔细看.说：“这真是个好东西.你从哪得到的.”
“我哥哥那不是有很多奇珍异宝么.他上次进宫时带了一些进來给我.我一眼就看上了这个.觉得简直就是为你而生的.就留下來了.”我当然不能告诉她这是璟妃送的.就胡乱编了个理由.才发现有许云祁这个挡箭牌.还真是方便.
敏轩开心的不得了.一把抱住我.高兴的说：“瑾墨你真好.这个礼物我太喜欢了.以后你哥哥那再有什么好东西.一定得给我留下來.”
“一定.”我答应着.
从璟妃告诉我文式白开始参加早朝开始.我心里就一直放心不下.知道去问他肯定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我索性从文秋尊入手.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沒有去勤政殿看文秋尊了.为了不让此次行动显得太过刻意和心虚.我还是做了几个点心.天擦黑后才赶往勤政殿.
里边还是灯火通明.看这个情况文秋尊一定又沒吃饭.我加快步子往里走.推开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食盒差点摔到地上.
正堂中不仅有文秋尊.连皇上也在.
还沒等我考虑清楚用不用马上转身逃走.皇上已经发现了我.朝我说：“瑾墨啊.你怎么來了.快进來.”
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别的我倒不担心.只是如果皇上也在.又不免要说起很多我和文秋尊都不愿意提起的话題.让人心生别扭.
我提着食盒走过去.先给皇上行礼.然后说：“大皇子总是在勤政殿熬到很晚.经常忘了吃晚饭.我做了些点心带过來.不比正餐那么有营养.但吃点东西总比空着肚子好.”
皇上听了我这番话后心情不错.笑着说：“原來你那么细心.今天有沒有朕的份.”
“当然.我做的点心向來分量十足.”我把适合打开.拿出筷子和碗递给皇上.“皇上來尝一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文秋尊当然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來一定不是送点心那么简单.所以他也不着急着过來吃东西.一直坐在一旁看着手中的东西.一言不发.
直到皇上尝了我的点心.对我的手艺赞不绝口的时候.文秋尊才开口说：“瑾墨的手艺确实很好.我以前就见识过了.”
东西吃完.皇上和文秋尊又陷入满面愁云的状态.我原本是想來打听文式白的事情.现在可好.不方便开口我又不能一直呆在这.
我有些窘迫的开口说：“瑾墨就不在这打扰皇上和大皇子了.先退下.”
沒想到皇上突然叫住我.说：“你那么聪明伶俐.在这怎么会是打扰呢.正好.朕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皇上的眼神中即是期盼又是考验.我点点头.他便说：“西北北疆的夷民总有自我独立的念头.不止一次上书陈情说期望朝廷给予支持.最初朝廷是以安抚为主.担心引发他们的造反之心.从未给过明确答复.可现在这种缓兵之计显然已经不奏效.夷民反抗之心渐起.倘若和外民练手.南瑜将会造成重创.这是谁都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皇上顿了顿.接着说.“瑾墨.你怎么看.”
我在心里默默寻思着.想让他们彻底死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权利.既不僭越又可以安抚民心.可是中间这个度非常不好把握.皇上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同意这个方法.要说别的…我一时还真想不到.
我脑海中不停回忆着这些年遇到的各种人和事.试图从中得到些启发.一瞬间.我灵机一动.有了注意.
“皇上.”我微微行礼.说.“瑾墨不知道西北边疆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世间的矛盾根源.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利益.夷民想独立为的是争夺更多的利益.南瑜阻止他们独立为的是维护自身的利益.”
说完这句话.我看了看皇上.他脸色还算平静.看來是我还能接受我的说法.就是有些生气.也不会那么明显表现出來吧.
我松了口气.继续说：“但是他们把独立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以为只要自治就能无限度的为自己争取到利益.殊不知南瑜能发展到今天这么富饶.是经过无数尝试.是有皇上做了很多重要决策累积下的成果.只要让他们知道治理国家不易.或许就会萌生退却之心.”
我的话说完.文秋尊突然猛地抬头看我.然后整个屋子里突然安静.鸦雀无声.
当然也不是完全鸦雀无声.起码我还能听到我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跟敲钟似的.这段时间我充分了解了什么是伴君如伴虎.就算皇上再喜欢你你也不能不陪着小心.一步都不能踏错.
良久.皇上终于开口：“瑾墨.你一个深闺女子.为何会懂得那么多治国之道.”
我在心里暗想.这在二十一世纪不过是简单的为人处事之道.稍微懂些世事的人都能想出來.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变成高大上的治国之道了.治国那么容易.干脆你让位给我算了.
当然.心里那么不屑.我嘴上还是不得不说：“我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懂得那么多事.不过是进宫之后总看到大皇子处理国事.近朱者赤.耳濡目染的厉害.又见识了几次皇上的英明.有样学样罢了.”
皇上被我哄的非常开心.满脸笑意说：“好.就按你说的去办.朕相信你.”
我也满脸笑意.只求下次不要再把我卷进來.我对这些国事一点兴趣都沒有.
这个皇上真是开明的可以.朝我和文秋尊说：“天色已晚.朕就不在这打扰你们俩说话了.朕去懿乐宫走走.秋尊.你负责把瑾墨送回去.”
“是.父皇.”
行礼送皇上离开.文秋尊把桌上的东西收了收.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只剩我们俩.我才想起今天來这的正事还沒办.可是现在我还有机会问这些问題吗.
我和文秋尊并肩走着.文秋尊说：“我真沒想到.你居然那么有主意.能想到很多我想不到的治国之法.”
“雕虫小技罢了.也是偶尔一次才能想到这些.要是天天面对国家大事这种难題.我也会沒了主意.”
“那也很难得了.”
我突然想到什么.问：“南瑜的传统.是皇后需要参政么.”
“为什么这么问.”文秋尊不解.
“那为什么.皇上总是给我出这样的难題.似乎是有意在训练我.”
“也许.父皇是真的很看重你吧.”文秋尊这句话说的异常真诚.其实很多时候我总是分不清他的话中哪些是糖哪些是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