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刁成羲心中原本的那一丝愧疚.也立即荡然无存了.
看见自己不小心推倒了他.白诺薇感到异常的抱歉.她的本意并非如此.虽然怨恨刁成羲.但她沒有伤人的意图.她连忙上前.将他伸手扶起.
“不管怎么样.我明天约医生.尽快给你手术.其他的.回家再说.不要再外面丢人现眼.你不嫌丢人.我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白诺薇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的温柔.她的眼泪.她这么多年的曲意逢迎.全都比不上外人的一句话.
只因为.战行川答应了他.只要他能够保证刁冉冉在家中的地位.他这个准女婿就愿意同他分一杯羹.让他有足够的流动资金來挽救公司的颓势.
外人只以为.刁成羲是因为投资失败.而损失了几千万.却沒有几个人知道.他自己贪婪.前两年拿了大部分钱去投资西班牙的房产.结果.欧洲经济大幅后退.西班牙的多处楼盘更是因为卖不出去而荒草丛生.被媒体戏称为“鬼城”.
刁氏现在只是个空架子.偏偏刁成羲还死要面子.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了那幅假画上.
如果她不说.他也不说.这件事又怎么会被外人知道
“我丢人现眼.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丢人.要不要我现在就上楼去告诉战行川.你的公司……唔唔……”
白诺薇咬牙.恨声说道.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已经被猛地冲上來的刁成羲一把捂住了嘴.将她半拖半拉地拽到了门口.
他的车子早已停在了“偶”的门前.刁成羲不由分说.不顾她的呼喊和咒骂.直接将白诺薇用力地塞了进去.自己也马上钻进了车中.
尽管一向冷静要强.但是遇到这种事.白诺薇也是个普通女人.怀|孕令她变得本就敏|感柔弱.而今.刁成羲的表现更是让她看清了他的丑陋嘴脸.她默默地坐在车里.两只手攥紧又放开.显然是在压抑隐忍着什么.
“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到公司了.好好在家休息.我去负责联系手术的相关事宜.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绝对不会让你的身体受到损害.以后想怀|孕的时候你还能怀上.你要听话.不要倔强.不要和我闹别扭.”
借着酒意.索性.刁成羲把要说的话一口气说出來.然后.他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最近生意上的事情已经够让他烦恼的了.唯一一件还算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刁冉冉竟然不声不响地钓上了一条大肥鱼.
战行川比起乔思捷來.可算是上了一个段位.这怎么能不令刁成羲眉开眼笑.但他又不想在刁冉冉面前失了威仪.所以便一直在婚事上对她施压.让她产生逆反心理.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和乔思捷的婚事一再推延.到现在看來.几乎已经从既定事实变成了遥遥无期.
一路上.他不禁喷着酒气.洋洋得意起來.
沉默了许久的白诺薇忍不住扭过头來.厌恶地看着身边的刁成羲.这一刻.他脸上的皱纹和笑容都令她感到无比的刺目.就是这个男人.她在他身边已经有将近八年的时间.却什么都沒有得到.
一个女人一生中有多少个八年.更不要说.还是从二十岁到二十八岁这最好的年华.
莫怪女人心狠.心狠的女人往往是因为她深受过贱男人的伤害.
“你真的不要这个孩子.这可是你的孩子.你口口声声说.希望能再有个儿子.再过两个月我就可以去香港鉴定性别.难道你就不盼着这个儿子吗.”
白诺薇有些癫狂地开口质问道.忍不住伸出手來.用力推着刁成羲的手臂.
他几乎快要睡着了.从鼻孔轻哼道:“以后还会再有……”
这一次.她的心终于凉了.
好啊.真好.战行川.刁冉冉.是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白诺薇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不再开口.
*****
战行川将刁冉冉送回家中.她客气地问他要不要进门去喝杯茶.当然.这不过是口头上的寒暄.
他还真的作势要去.当然.这不过也是吓她一下.
“改天吧.改天我再來.今天太晚了.回去好好休息.今晚的事情不要再想了.”
他探过头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像是所有的年轻情侣那样同刁冉冉道别.然后让司机开车.
她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的车开远.这才拢紧身上的披肩.一步步走上台阶.
宝姨还在挣扎着等她回來.见刁冉冉进门.连忙去厨房给她热汤.
刁冉冉换了鞋.从茶几上随意拿了一枚水果.掂量着也跟进了厨房.她靠在门边.一边轻嗅着手里的橙子.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宝姨.以前我妈妈在世的时候.她也是像我现在这样.每晚都要出去应酬.等回家來还要喝你热的汤嘛.”
宝姨端着砂锅的手有一点点抖.大概是锅太烫了.她连忙放下來.用手捏了捏耳|垂.笑着答道:“她呀.比你还挑嘴.尝一口就知道我有沒有偷工减料.她最喜欢燕窝.有一次天气不好.送燕窝的师傅沒來得及过來.家里的燕窝所剩不多.刚好那一天就比往常少了那么一小撮.就一小撮呀.她喝了一口就说不对劲.搞得我好难为情呀.”
她一边絮絮地说着往事.一边将煲了几个小时的汤倒在小碗里.拿给刁冉冉.
接过汤碗.刁冉冉拿汤匙舀了舀.沒着急马上喝.
秋境确实一向如此.她生來就从未吃过苦.在娘家养尊处优.一个人独自嫁到中海.衣食住行更是从不苛待自己.另外.那个时候刁成羲已经赚了不少钱.她沒必要替他节省.
“是啊.她就是这么要求完美的性格.真奇怪.她居然能和我爸那样的人在一起生活那么久.足足有十二年呢.”
刁冉冉轻声感慨着.低头喝了一口汤.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宝姨好像不太愿意和自己提秋境当年的事情.
但是她又像家人一样真心关切着秋境和自己.甚至不容许任何人说一句她们母女的坏话.更加极其厌恶刁成羲身边的女人们.比如白诺薇.
“那狐狸精要是嫁进刁家來.等她住进这里的那一天.我就一头撞死在你爸爸的房里.晦气死他们.”
得知白诺薇怀|孕的事情.宝姨又是垂泪又是咒骂.最后更是喃喃自语地冒出來这么一句.吓得刁冉冉再也不敢和她说更多的消息.
宝姨似乎沒有料到刁冉冉会主动和自己提起秋境.她沉默了一会儿.站在原地.脸上的情绪看不大出來她此刻在想着什么.
而刁冉冉心怀鬼胎.一边喝汤.一边偷偷打量着她.
在秋境的房中发现她的私人日程本这件事.她除了告诉了战行川.此外沒有告诉任何人.
她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刁冉冉觉得.或许就连宝姨大概都不曾知道.秋境还悄悄地留下了这么一样私人物品.
所以.她更讶异.那十几页纸是被谁撕掉的.
秋境自己.刁成羲.还是说.有人比自己还早一步发现.把上面不可告人的那一部分彻底销毁.以绝后患.可是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何不把它整本都烧掉.都毁坏.何必还特地留下个不定时炸弹.引人怀疑.
通过这件事.刁冉冉更加确定一件事: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
她打了个激灵.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喝完了吧.别发呆.快上楼去洗澡.早点儿睡.”
宝姨从刁冉冉的手中接过空碗.顺手放到一旁的水槽中.连声催促道.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宝姨一向睡得早.只不过偶尔会等着晚归的刁冉冉.她不进门.她也睡不踏实.
刁冉冉还想趁机再问两句.但是眼看着宝姨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她也有几分于心不忍.不想打扰她休息.只好道了一声“晚安”.然后转身.怏怏地走上楼梯.
看着她的背影.宝姨站在厨房里.许久都沒有动.
看得出來.这孩子现在长大了.她也察觉到了家中的一丝古怪.想來也是.秋境那样冰雪聪明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又岂会单单只遗传了她的美貌.
她叹口气.摇摇头.脚步沉重地走回自己的房中.猜不到接下來究竟会发生什么.
同样脚步沉重的.还有一级一级台阶向上走的刁冉冉.
她觉得今晚自己好像打了一场仗.沒有硝烟.却注定有人死有人伤.
表面上看.她和战行川是胜利的一方.借着刁成羲的手.打掉了白诺薇肚子里的野种.但是这么一來.势必会令她将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而且.刁成羲不知道实情.也会在独处的时候.暗暗怪罪自己的薄情吧.
埋下了太多的隐患.其实.这并不是一桩好事.
所以.沒有人得到了真正的.纯粹的胜利.有一点儿两败俱伤的味道.
而这些.恐怕在二十年前.秋境就早都预料到了.她才是真正的幕后的大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