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它去吧,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与我无关。”安娜塔西雅(Anastasia)自言自语道:“我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一件,把化装舞服弄好!”
然后她走到了画廊,匆匆地看了一眼莎波琳娜(Sabrina)夫人提及的那幅画……
嗯……似乎不错!回头再来仔细的琢磨吧。
吃午餐时,安娜塔西雅在餐厅的老位置上坐下,阿尔弗雷德位居首席,茤蕾诗(Dorothy)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安娜塔西雅的身边,而是和达尔文子爵坐在一起,这样可以尽量避免谈及尴尬的话题……化装舞服!
呵呵……女人们的想法有时候就是很莫名其妙。
安娜塔西雅一点也没有胃口……她一边想象着化装舞会将会是个什么样子,一边又不禁浮想联翩,想象着露丝玛丽正坐在自己现在的位置上,拿起刀叉准备吃牛排。
露丝玛丽优雅地浇着调味汁……
忽然,电话铃响了,格罗斯特管家进来通报:“太太,是赛麦斯…马盖特先生,他在等您听电话。”
露丝玛丽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朝克莱斯特飞快的扫了一眼……
而克莱斯特呢,一声不啃,只顾埋头吃他自己的那份牛排。
露丝玛丽听完电话回来,重新入座,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轻快的口吻谈起一些不相干的事儿,借此掩饰笼罩在他们之间的那层朦胧阴影。
起初,克莱斯特沉着脸,“嗯嗯啊啊……”地勉强应答……
后来,露丝玛丽告诉克莱斯特今天遇上了什么事,在爱丁堡或普利司通市见到了谁,终于渐渐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使他的心情重新开朗起来。
就这样,等到他们吃完下一道菜的时候,克莱斯特又开怀大笑了。
克莱斯特微笑着看她,还从桌子这头向露丝玛丽伸过手去……
“嗳,瞧你这么出神,究竟在想些什么啊?”阿尔弗雷德打断了安娜塔西雅的幻想。
达尔文子爵和茤蕾诗也看着安娜塔西雅……
安娜塔西雅吓了一跳,脸蓦地红了……在这一瞬间,大概有几十秒的工夫吧,自己竟然和露丝玛丽融成一体,而自己这具呆板无味的形体已不复存在,根本就没上紫罗兰山庄这儿来过!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肉体,整个儿都融到了昔日与露丝玛丽有关的飘渺幻境之中。
“我……我怎么了?”安娜塔西雅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我没做什么啊……”
阿尔弗雷德皱了皱眉头说道:“是吗?你似乎不知道……你没在吃东西,而是在挤眉弄眼,歪头噘嘴,做着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滑稽动作?”
“我是那样吗……茤蕾诗?”
茤蕾诗也忍俊不禁道:“阿尔弗雷德先生没说错……起先,你竖起耳朵,歪着脖子,似乎是听到了电话铃声,接着你嘴里就开始念念有词,还偷偷瞟阿尔弗雷德先生一眼……后来,你又摇头晃脑,又抿嘴微笑,又耸肩膀,大概只用了几秒钟就做了这一系列的动作。”
“我……一点也没发觉呢。”安娜塔西雅越发的尴尬。
“阿尔弗雷德夫人……”达尔文子爵微笑着说道:“你大概是在练习……怎么在化装舞会上漏脸亮相吧?”
“子爵先生,你说的很有道理……”阿尔弗雷德点着头说道:“她肯定在悄悄地做排练,准备一鸣惊人呢。”然后他从桌子那头望着安娜塔西雅,哈哈大笑起来。
茤蕾诗和达尔文子爵也笑了起来
“没事,安娜,我也私下里排练过呢……”茤蕾诗笑着说道:“而且,我现在每天还要练上几个钟头的舞呢。”
安娜塔西雅也笑了起来,她暗自嘀咕着……克莱斯特幸亏不会读心术,要是他真的看透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心情,自己的心思,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知道自己把他当作往年的克莱斯特,而自己又俨然变成了露丝玛丽,他会怎么说?
接下去大家又沉默不语的吃着食物……
过了一段时间,达尔文子爵率先告辞,紧接着茤蕾诗也离开了,餐桌上就只剩下安娜塔西雅和阿尔弗雷德两个人。
“安娜,你刚才看上去活像个调皮的小捣蛋鬼……”阿尔弗雷德小声说道:“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安娜塔西雅赶忙说道:“我什么也没干。”
“不可能……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安娜塔西雅歪着头说道:“我干嘛要告诉你?你可从来就不告诉我……你自己在想些什么啊。”
阿尔弗雷德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好像从来也没问起过,不对吗?”
“不,有一次我问过你。”
“是吗……”阿尔弗雷德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记得了……在何时何地?”
“那是在藏书室里,差不多是十来天之前。”
“嗯……很可能的……当时我怎么说?”
“你对我说……”安娜塔西雅回忆了一下说道:“你说……你在想,是不是应该让特里姆去问问股票行情,是否可以让他把一些股票抛售掉……哼!我不相信那是真话!”
“的确是有那么一出!”阿尔弗雷德又是哈哈一笑道:“唔……当时让你大失所望了……那么,你希望我在想什么呢?”
“应该是……另外一些很不同的事。”
“哦,是什么样的事呢?”
“这个嘛……哦,那我就说不上来啦。”
就在这个时候,达尔文子爵已经回到了客房,取出监听设备,戴上了耳机……
茤蕾诗则拉上司机开始练习舞蹈……
“是嘛,我想你也没法说出所以然嘛……”阿尔弗雷德收起笑容说道:“要是我告诉你,我就是在想卖出一部分的股票,那我就是在想着与股票有关的事情!“
“你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
“你想多了!我是男人,我要比你想象的来得直率简单,我亲爱的小宝贝。”阿尔弗雷德耸了耸肩膀说道:“可是谁也没法捉摸女人,你们那弯来绕去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转些什么念头。”
“你的意思是……我刚才在弯来绕去的想事情?”
“我估计就是那样……你可知道,你刚才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你本人!你脸上的神态……跟往常大不一样。”
“是吗?我是什么样的神态呢?”
“嗯……我觉得……我自己一下子也说不清楚!”阿尔弗雷德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当时似乎一下突然变得老成多了,一副很精明狡诈的样子……总而言之,让人看上去很不顺眼。”
安娜塔西雅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那样做的。”
“我想也是呀……唔,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你的本意……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安娜塔西雅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然后从杯口上方瞅着阿尔弗雷德说道:“亲爱的,你不希望我显得年长几岁吗?”
“当然不。”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个年轻女孩,那样做对你很不合适。”
“要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个老太婆的,这是免不了的。”安娜塔西雅看着阿尔弗雷德的眼睛说道:“我的头上会长出白发,脸上会布满皱纹,显的老态龙钟。”
“我也许根本看不到那一天……你说的这些,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呢?”
“我在乎的是真实的你!”阿尔弗雷德的语气很严肃:“我不希望看到你刚才的那副模样……你挤眉弄眼的,嘴角一歪,眼睛里闪着领悟到某种东西的灵光……不过,那可是一种你不该明白的东西。”
这话好生奇怪,安娜塔西雅不由得一阵冲动:“克莱斯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哪会有什么我不该明白的东西呢?”
达尔文子爵也很奇怪……这个阿尔弗雷德想说什么?也许之前自己漏听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吗?
阿尔弗雷德并没有立即回答安娜塔西雅的问题……因为格罗斯特管家走进了餐厅,撒换掉桌上的盘碟。
等格罗斯特转到屏风后面,打那道专供上菜进出的边门出去之后,阿尔弗雷德才接着说道:“我初次遇见你的时候,你脸上带有某种表情……”
“什么表情?”
“主要是单纯吧……”阿尔弗雷德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现在仍然带着这种神情……我不打算具体加以描述,老实说,我也描述不好。不管怎么说,这可是我娶你的一个重要原因。”
“哦,单纯……”
“可是在刚才,就在你挤眉噘嘴,作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动作的时候,那种表情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表情。”
“什么样的表情?你讲呀,克莱斯特!”安娜塔西雅急切地说道。
阿尔弗雷德打量她一眼,眉毛一扬,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听着,我的小宝贝……在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大人是不是……不允许你看某些禁书?你父亲是不是还把这些书锁得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