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彤彤向夫人问安行礼。
夫人向她的助手微微点头,助手随即放下手中的信纸,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钱袋和一个戒指盒。
“白小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请代我谢谢盖尔缇先生,我也要谢谢他的推荐。”
“能为夫人您效劳,不胜荣幸。”白彤彤用上了昨天学的那一套。
助手将酬劳递给白彤彤,并向她欠了欠身,以示感谢。
白彤彤收下,小钱袋里是好几枚金币的份量,而戒指盒里是一枚宝石更大的空间戒指,依然是黄色的,品质好像要更上佳一些。
“夫人?”今天是如此的险象环生,雇主多给几个金币以示谢意都是情理之中,但再加个魔法戒指,这酬劳就贵了,白彤彤估计就是单把这宝石抠下来卖掉都得值好多金币呢。
“白小姐,金币是感谢你的陪伴,实话说,请你的初衷只是希望以防万一,并不太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但今日你一而再的表现,让我知道,我不能亏待你,否则将侮辱我的姓氏和头衔。”
“谢谢夫人的慷慨大方。”白彤彤不再客气,取出戒指套在左手中指上,将盒子、钱袋和衣兜里的空间袋一起扔进了戒指里。
“白小姐,今日以后你的名字将被更多人知晓,有我为你做担保,你会有很多工作机会,而且我看得出白小姐是个守口如瓶的可靠之人,你这优秀品质会很得人青睐。”
霍普夫人话里的意思已经直白得不能装聋作哑,白彤彤举起右手,向佣兵们共同信仰的佣兵之神起誓,她将以骑士守则为道德标准,恪守佣兵原则,不出卖任何一个雇主的消息情报。
白彤彤有些激动,霍普夫人愿意为她这个无法做背景调查的陌生人做担保,让她能安稳的在柴明顿堡定居生活,她脑残了才想自砸饭碗,毁掉自己今天刚刚花费巨大代价建立起来的声誉。
霍普夫人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可也同时露出了一点疲态,白彤彤什么都没问,再次道谢后告辞。
楼下,管家已经为她备好了马车,骑士们在马车旁等着与她告别,表示他们的感激之情。
这一番必要的人际交往又耽搁了一些时间,等车夫将白彤彤送到她今晚开始居住的新地址时,天色都晚了。
白彤彤给了车夫一点小费,劳利从门房小屋跑出来,高声喊着感谢我主。
屋里,仆人们热烈欢迎白彤彤完好无损的回家,但塞亚不在,今天是礼拜休息日,她整整一天要和未婚夫呆在一起,晚饭后才会回来。
芬当然跟着塞亚出门去了,这让白彤彤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她今天够累的了,不想听到芬那张嘴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她更喜欢盖尔缇派来服侍塞亚的仆人们说的宽心安慰话。
塞亚自己有一男一女两个仆人,盖尔缇给她增加了一个男管家、一个女厨娘和一个负责打扫浆洗等粗活的下等女仆,芬依然是她的贴身女仆,劳利做了门房和车夫。
女仆给白彤彤送来洗脸水,服侍她换掉女佣兵装,换上宽松的居家服和软底拖鞋,而劳利早就跑去257号盖尔缇先生的家里,告知他们这件事。
当白彤彤坐在厨房,一边喝蜂蜜水,一边看厨娘准备晚饭时,劳利带着口信回来了,盖尔缇先生邀请白小姐过去共进晚餐。
白彤彤看看自己身上已经换过衣服了,再想到芬的脸,她就不想动,为了让塞亚洗澡这事,她和芬算是彻底结下梁子了,毕竟这破坏了她们一直以来的宗教信仰,这比杀人满门的仇还大,所以能避着还是避着的好。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塞亚邀请她同住的时候,她不是太愿意,但最后还是拗不过塞亚的好意。
劳利和大家都在劝白彤彤还是去一趟,毕竟塞亚才给她写了信,现在虽知她平安无事,但总是要亲眼看一看才能真正放心。
听大家这么说,白彤彤只好上楼重新更衣,以散步的步速慢慢走向257号。
盖尔缇先生的家里已经准备就绪,本来晚餐菜肴就是照着小型晚宴的标准做的,临时多一名客人,并不增加多少厨房的工作量。
白彤彤被管家弗利什先生领去起居室,夕阳斜斜的照进室内,渲染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塞亚坐在窗下的扶手椅上,一个深棕色卷发大背头的男人站在她的扶手边,手上托着一本书,好像正在读一首诗,塞亚神情甜蜜的看着他,认真倾听,温柔微笑,而这男人同样在每个小节的短暂停歇时回以温柔的一瞥。
起居室的房门开着,仆人们不会不识趣的无端跑来打扰,弗利什先生带着白彤彤安静的走进去,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两人都相视而笑了一下。
管家先生轻咳一声,打断了这甜美的气氛,塞亚转过头来看到白彤彤站在那里,愉悦的高呼了一下,跳起来张开双手扑向她,两个姑娘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你吓死我了,听说葬礼发生袭击事件,你们又一直没回来,我只好写封信问问你的情况,城里都传遍了。”塞亚激动得说话丢三落四,当她听说这件事时,她差点晕过去,惊惶不安的以为要失去一位朋友。
“好了好了,塞亚,冷静一点,我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呢,深呼吸,放松下来,邀请我来作客的主人还在边上等着呢,不介意给我点时间寒暄几句吧?”白彤彤面带笑意,轻拍塞亚肩头。
塞亚立刻脸红红的后退两步,牵着白彤彤走向未婚夫,向两人互作介绍。
盖尔缇先生也仅仅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温和有礼,白彤彤当然要感谢他的推荐,并致以霍普夫人的谢意。
这互相谢来谢去的好一番寒暄,终于进入了正题。
白彤彤先声明她答应了霍普夫人要保密,所以她不能说详细过程,只能告诉他俩这场战斗打得相当激烈。
盖尔缇先生和塞亚二人都表示理解,盖尔缇先生还告诉白彤彤,对于外人来说,感兴趣的不是打斗的过程,而是结果。
说到结果,白彤彤倒真想问问关于霍普子爵的背景,为什么子爵阁下的葬礼上,夫人会遇袭,而且正是明知可能会出事才雇她以防万一,似乎一家人都知道可能会发生意外、甚至是如果夫人遇袭会是谁下的手。
盖尔缇先生叹口气,讲了一个原本普通平庸的贵族家庭里发生的无奈故事。
霍普子爵阁下十年前骑马打猎时发生意外,坠马受伤腰部以下瘫痪,双手也失去基本功能,无法自己吃饭喝水。那时家里最小的女儿还是个抱在手上的幼儿,长子则已是精力充沛的少年。
子爵受伤后,夫人撑起了家业,管理着名下地产庄园和衍生的生意,展现了她出色的经商才能,让家庭财富一年年增长,如今已是城中有钱贵族之一,盖尔缇先生为之工作的法塞亚斯先生,其实就和霍普夫人的生意有关。
当夫人整日像男人一样忙于工作时,不可避免的就疏忽了对孩子的教育,原本懂事乖巧的长子在外面结识了糟糕的朋友,逐渐变成了家人的噩梦,他一个月的个人开销超过他弟弟妹妹一年的零花钱,家里不停的为他支付各种账单、摆平他在外面闯的祸、忍受圈里圈外的流言蜚语,家人早已为此焦头烂额精疲力竭。
盖尔缇先生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他知道更多的一些小道消息,他告诉白彤彤,长子的恶劣行径已经逼迫霍普夫人考虑剥夺长子的继承权。这个过程并不容易,需要向贵族法庭提交申请,如果不能拿出足够的证据说服法官,申请会被驳回。
“子爵阁下瘫痪了十年,虽然家人精心照顾,但身体还是一年不如一年,最终于日前去世,而那个长子半个月前在家里大闹一场拿了钱后就再没回去过。”盖尔缇先生叹息连连。
“所以,今天对夫人的袭击可能是长子干的?父亲去世后,无论长子是否有严重的行为失当,他都是新一代的霍普子爵,但财产大权依然在母亲手上,母亲死后,他才能真正拥有全部的家产。”白彤彤做合理推测,“他怕母亲将财产转移给弟弟妹妹,这可以理解,但用得着在葬礼上就袭击母亲吗?”
“因为葬礼时夫人一定会在室外,更易得手,何况你刚才不也说袭击者是一群受过训练的战士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盖尔缇先生喝了几口水后慢慢说道,“我不知道这个新子爵在外面跟什么人在一起,平时都干什么,但霍普夫人想必都清楚,有这样的儿子,整个家族都跟着蒙羞。”
“要真是儿子雇凶在父亲的葬礼上袭击母亲,人伦悲剧都不足以形容。”白彤彤总算知道今天这件事的背后故事了,好奇心获得了满足,“霍普夫人留下了善后的人,虽然打得惨烈,但我能保证我起码留下了一个活口,至于另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这些事,都不是我该打听的了。”
“但若是真的,夫人一定会很伤心的。”塞亚悲伤的说道。
白彤彤和盖尔缇先生都只能是无奈的耸耸肩,不过她随即就将话题转移到了霍普夫人为她做担保的事,告诉他们自己手上这枚空间戒指的来历,这让塞亚的心情跟着也晴朗了起来。
“太好了,有夫人的担保,彤彤你就能定居下来了。”
“噢,我现在只希望,短期内别再让我接到这么危险的活儿了。”白彤彤摸摸脸,一脸后怕的表情,“今天真是受够了。”
盖尔缇先生和塞亚一起笑了起来,“不会的啦,你一定会和贵妇们相处愉快的。”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三人转移到餐厅,弗利什先生在这里服侍,厨娘的厨艺非常好,白彤彤吃得很尽兴,盖尔缇先生又介绍了一些他的人际圈子里的情况,然后他的车夫驾车送女士们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塞亚又会过来与未婚夫共进早餐,这是在工作日里他俩每天一定能见面的简短时段。
塞亚出来了一整天,上午盖尔缇先生带她去了教区的教堂,将她介绍给神父和本教区的一些人,这就算是正式带她走进了他的圈子,而明天早饭后,塞亚就要去礼仪学校上课,结识新朋友,参加姑娘们的社交活动,她会非常非常忙,比在家乡还要充实。
而白彤彤只想明天睡个懒觉。
当她躺在专为她布置的、正儿八经铺着褥子、枕着羽绒枕头的舒适大床全身放松、睡意袭来时,还迷迷糊糊的计划着,别忘了把她的旧衣服好好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