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说到某个家庭如何贫穷的时候,总爱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但是,大爷连四壁都没有。大爷的儿子因为反对修建围墙,并和媳妇一道在围墙上打开一个洞方便出入。结果,被王八蛋和老巫婆给告了,现在监狱劳动教养,已经大半年了。
以前,大爷家是上下两层的木楼,一楼前半部自己经营一个小百货,后面和楼上住人。大爷一家四口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打算过了一年就把房子拆了新建几层楼房起来。
不料,一纸拆迁通知把大爷的想法打乱了,围墙让他家的小百货没了生意,儿子和儿媳又被抓了起来。一家三个只靠以前的积蓄和他捡拾垃圾维持生活。今天已经是年三十了,我看到灶头上有一小碗的油炸马铃薯和一块一尺长约有两斤重的猪肉,除此之外,不再有其他为年夜饭准备的东西了。
我把手伸向方芳慕,方芳慕会意,掏出钱包交给我。我从钱包里,掏出了两百元钱。方芳慕见状,竟然把手伸过来,又从钱包中再抽出了三张百元钱,和我的两张百元钞一起,递给大爷。大爷盯着钞票,不敢伸手。
大爷的老伴一旁见了,说道:“既然是人家老板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了吧。”
大爷听闻,这才客客气气地把钱收了。临走前,我们留下一份礼物,算是给两位老人提前拜年。两位老人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把我们送至门口。
说是门,其实是几块木皮拼成的栅栏,木皮间缝有一寸多宽,根本挡不了寒风的侵袭。看着两位老人艰难地生活着,我想起了四个字:风烛残年。
大爷隔壁的两家,处境被大爷好多了,但他们的苦也不少。因为他们住的都是混凝土的楼房,大火对它们影响不大,但是围墙对他们是致命的打击。他们一见到我,就不断地诉苦:
他们是靠出租铺面和房子生活,日子本来过得有滋有味。不料被停了水电,所有的租户都跑了,让他们的生活暗无天日。没水,他们到漓江挑;没有电,他们还可以点蜡烛照明。但是,后来,他们被围起来了,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每天的出入都只能靠一把木梯,如果被巡逻遇到,还被没收。
他们一听到我的拆迁方案,立刻兴奋起来,问我何时才能搬走。因为今天已经是年三十了,一时半会还找不着地方,让他们先忍着,过完年就可以搬走了。但是,我答应他们,我可以和水电部门交涉,争取今晚之前通水通电。
由于离中午下班不到一个小时了,下午估计水电部门也放假了。我不能再亲自一个个地拜访客户,我把拜访客户的任务交给了许姐,让她负责。静静则协调许姐的工作。
许姐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应变能力强,而且收购王家公司一直是她在操作。而街坊邻居对静静都很熟悉,熟人好办事,不生疏,容易切入话题。许姐和静静也一直合作同事,所以这次配合,我相信她们应该能得心应手。
再说了,有雷姐在,我也放心多了。雷姐开过几年赌场,什么三六九教、地痞流氓,她都见过。再胡纠蛮缠的人,她都懂得如何对付。何况,这些都是街坊邻居,有事都可商量。
交代后一切后,宋洁就开着自己的车,载着我,去和水电部门交涉水电的事。方芳幕看到我和宋洁单独在一起,和不舒服,缠着要一起去。我劝她,她走了,队伍就显得单薄了。万一遇到难对付的家伙,静静太仁慈,许姐又太讲道理,怎么办?她若在,别人耍无赖,她还可以给他们颜色,耍泼赖!
这番话,听来虽然刺耳,而且我一边说,大家在一旁也一边笑话方芳慕,但我毕竟肯定了方芳幕的作用了,方芳幕见我重视她,也就不再多话。
宋洁看到又能够和我单独相处了,很是高兴,一路上还小声地哼着小曲。上车的时候,我为了让方芳幕看着舒服,自觉地坐在后座上。但刚刚拐了一个玩,宋洁就把车靠在路边,叫我下车。
我正在疑惑之时,宋洁也下了车,亲自为我打开副驾驶室门,请我坐在她旁边。她说一个人无聊,想找一个人说话,而我坐在后座,说话不是很方便,也听得不大清楚。其实,她也不耳背,不过是借口罢了。
“豆腐,有你坐在我身边,我踏实多了。”宋洁微笑着瞄了一眼一旁的我,说道。
她踏实了,方芳幕却是忐忑不安了。不知道静静对宋洁起疑心没有,总之,我感觉宋洁对我并不那么简单。别看她平时话语不多,但她的思想却很活跃。
电力公司的负责人听了我的来意,脑袋就像是没有了脖子一样,左右摇晃不停。他说,除非老巫婆或吴梦亲自交代,不然他断断不能放电。
我拿出了收购书,他不相信,直至看到了警察的签字证明,他才相信王家公司的确被我们收购了。但他不明白,我为什么对拆迁户那么仁慈。在他的眼里,所有的拆迁户,都是胡搅蛮缠、不可理喻的无赖之徒,非常的贪婪,如果不用断水断电的办法逼迫拆迁的话,拆迁基本没戏。这么多年了,拆迁成功的都是这样,无一例外。
所以,求他的人很多,但求他的,都是要他关闸的,没有一个要求他放闸过。我的做法,让他匪夷所思。他还好心好意地劝告,三思而后行。我谢过了,说我已经深思熟虑。
“豆腐,我也觉得不妥。万一拆迁户的困难解决了,住着舒服,他们又不愿意搬了,怎么办?你总不能又关上水电,建起围墙吧。如果这样,拆迁户对你的怨言更多,也更不愿意合作了。”一直默默地站在我身后的宋洁说道,她也劝说我了。
我非常自信,说道:“放心,不会的,拆迁户一定会给我面子,不会让我难堪的。”
宋洁的话,很有道理。而且,宋洁一般不怎么哼声,也很少议论我的事,如果不是感觉很不妥,她不会出声。